寒冬腊月,浅雪点妆,弯月当空,月色弥漫,凄冷孤寂。
清州府衙后院,一处偏僻的院落里,灯火通明。卢春兰身上单薄的里衣,露出刺目的印记,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清丽的脸庞妆容已花,被疼惜过的双唇,显得狼狈且污秽,被几个婆子摁倒在雪地,十几个丫鬟婆子站在两旁。
“乾郞,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被人陷害的,”卢春兰顾不得身上的寒冷,看着端坐在面前的两人心如刀割,伸手向苏嘉乾,眼里满是诉求。
“都已经这样了,你让我如何信你?”苏嘉乾看着卢春兰满脸泪水,目光阴冷,看着那红肿的双唇,还有颈脖子处那红色的印记,那样的刺眼,说出来的话像是受了莫大屈辱。
张芷溪浓妆艳抹,用帕子轻拭眼角,在苏嘉乾看不到的地方,对卢春兰露出轻蔑的笑,“相公,都是妾身治家不严,才会让春兰妹妹……”
面对张芷溪的假意自责,苏嘉乾拍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你已经将本官的后宅治理的很好,委屈你了,她只是个乡野村妇,终难登大雅,不是你的错。”
张芷溪看着卢春兰那张脸,这么多年了,这张脸还是让苏嘉乾迷恋,真恨不得现在就撕了它,但是她不能,她不可以落得嫉妇的名头,于是便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
张芷溪让人给卢春兰下药,原本想引来苏嘉乾当场抓奸,让他看看他的爱妾被人用过的身子,看他以后怎么下的去口,只是可惜了那个被人引来与卢春兰苟且的奸夫跑了,不然……
“不是的,”卢春兰悲从中来,“你信我,我没有!”
看到卢春兰身上还留着别的男人的气息,让苏嘉乾难受,虽然不爱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身子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都没腻。只是经此一事,这副身子已经脏了,堂堂清州知府,怎么可能再要她。
“大人,清肃将军来了,在前院,有事相商,让您现在过去,”苏嘉乾的长随李干走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他怎么来了,可有说何事?”苏嘉乾有点疑惑,自从卢春旭事发,苏容和就没登过门:“老太爷呢?”
“是将军让您过去,”李干看着自家大人,“老太爷已经在那里陪着。”
苏嘉乾无奈,“你去回他,我马上过来。”
李干离开,苏嘉乾看了一眼破败不堪的卢春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再加上苏容和上门也不知是何事便起身。
“既是你掌家,处置了便是,”苏嘉乾宽慰完张芷溪,背转身离去,停下步伐:“念在往日情分,酌情吧!”
张芷溪看着苏嘉乾离去,眼里淬了毒,卢春兰都已经脏了还想留她一命,还是没能舍去啊,暗自道:苏嘉乾,你不顾自己的脸面,我还要脸,还情宜,虚伪。
“来人,兰姨娘品行不端,杖三十,”张芷溪的贴身嬷嬷收到自家小姐的暗示,对着下面的婆子说。
卢春兰看着苏嘉乾离去的背景,那么萧条与落寞,他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十二岁初见苏嘉乾便倾心,多次偷拿家里的银子供他读书,更是为了他多次忤逆爹娘,十六岁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委身与他为妾,只为跟他在一起,为了让他安心,她不争不抢,甘愿被困在这后宅之中。
卢春兰看着苏嘉乾背景,心里难过,心头堵塞,呼吸不上来,“咳”,“噗”,一口血吐出,红色的血液溅在白雪上,刺目,讽刺。
张芷溪看到卢春兰吐血,心情大好,噙着笑,走到卢春兰身边,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卢春旭是替我父亲扛的罪名,条件是我替苏家开枝散叶,生下孩子;卢春荣也不是去游历,是被我兄长送给御史台严大人,严大人对你弟弟可是疼爱有加,竟然能换我兄长升了二级,只是可惜卢春荣身子弱年前就没了,不然还能为我兄长带来更多。你们卢家人都在为我们张家作嫁衣,这就是跟我斗的下场。”
“啊”,卢春兰挣扎起来,想挠张芷溪的脸,被身后的几个婆子死死按住,大叫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不……”
“哈哈……”张芷溪看着卢春兰像块破布的样子,挣扎不起来,“啊,差点忘了,你爹娘昨日已经被活生生烧死,还是你的乾郞亲自安排的人,担心你们家人去申冤。”
痛,爹娘,女儿不孝,女儿太蠢了,害的爹娘华发早生,白发送黑发,都是自己瞎了眼竟然相信苏嘉乾的话。
苏嘉乾说他自己被奸人设计,冠上贪污赈灾款的罪名,可能会全家遭杀头,现在唯一能救苏家的便是自己兄长卢春旭,因为兄长刚从边境回来,杀有功,有战功在身能免死。自己竟然蠢到跪在兄长面前求他替苏嘉乾扛下贪污赈灾粮款的罪名,让疼爱自己的兄长最后落得闹市五马分尸的下场,爹娘一夜白发,而这一切竟然是苏嘉乾与张家设计的,竟然是为张知府顶罪。
什么爱,什么甜蜜,竟然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而自己竟然亲手推兄长去死,可悲可恨。
唯一的弟弟竟然是被设计送于权贵充当玩物,二十岁不到就惨死后院,卢春兰忘记了背后板子打在身上的痛。恍惚间好像看到爹娘站在那里朝自己招手,旁边站着的兄长对着自己摇头叹息,还有小弟那病弱的身躯,他们逐渐远去。
“爹,娘,”卢春兰双眼闭上,意识远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哥哥,小荣。”
“泼醒,继续打,”张嬷嬷看卢春兰昏过去,让丫鬟拿来水。
“夫人,已经没气了,”婆子伸手在卢春兰的鼻子处探了探。
“扔去乱葬岗,”张嬷嬷叫来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