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苏容和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
“……”李馗听完苏容和的话直接闭上眼,原来里面的内情远比他们当年查到的还要多。
当年容家灭族之事,原来太后容欢竟然参与其中,那她的无辜与痛心疾首还装的真像。
“那是他的母族啊!他怎么下的了手,”李馗听完觉得心累,自己寻找了几十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可笑。
苏容和眼眶红红,“任何威胁到他帝位的都会被铲除,这就是李家人的无情。”
卢春兰慌张跑出山洞,沿着来时的路,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跑,跌跌撞撞,不时碰倒别人摆放在过道处的物品,脑子里的理智死死压制着内心的情感。
“看路啊,死人啊!”一个年轻妇人嘴巴一张一翕,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卢春兰机械的弯腰道歉,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你赶着去投胎啊!”尖锐的声音响起。
“找死啊!你!”
她在众人的谩骂声中跑出窑洞,抬头看到来时万里晴空,如今天空暗暗沉沉,一如她此刻的内心。
一道雷劈下来,云层被劈开,露出青天白日,也把卢春兰吓得打哆嗦。雨水呼啦啦落下来,瞬间打湿她身上的锦袍,淋透了里面的棉衣,湿了水的棉衣变得笨重,卢春兰脚下一软,失神的跌坐在泥泞的水洼处,双手沾满黄到发红的泥巴。
看着手掌的颜色,脑子里不时响起他那带着嘲讽的自述!
“血腥味一月不散。”
“容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抄斩!”
卢春兰眼涩涩。
他的亲人,都死了!
都死了!
死了!
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留下!
他的背负,谁懂?
他的心痛,谁懂?
卢家已经吃穿不愁,还有大哥做支撑,小弟也在慢慢长大。大不了她自请除族,出户,只身陪着他,就如当时自己遇到事,他不离不弃陪伴着自己。
卢春兰想通之后,便没再纠结,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山洞走,离李馗的山洞越近,她的心越痛。刚才走的仓皇,如今没有勇气跨过这道门,走进这个地方。
“你……”苏容和看到站在山洞门口忐忑的泥娃娃。
她这是去泥坑里打滚?脸上糊满泥浆,左边眉毛处也不知遭了什么罪,沾上泥浆生生弄成断眉,很滑稽。
她怎么回来了?
额头上青了一大块,她刚才是有多害怕,才逃的那般急,撞伤了吗?可还疼?苏容和很想上前安慰她,但是死死忍住!
刚才卢春兰转身冲出去那一刻,苏容和很想伸手拉住她,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伸出去的手只是轻抚她飘起的锦袍,选择放她离开。卢春兰的离开,也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光芒带走,留下灰暗的小屋,困住那个全身冰冷的十几岁少年。
终究是他奢望了!
那一刻,苏容和不停告诉自己,卢春兰还小,她的青春正好,以后很长的路要走,放她离开是为了她好,她好了,自己心里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卢春兰毫不犹豫转身冲出去那一刻,心像被人划开一个口,好痛,好冰。痛的他无法呼吸,一度窒息;冰的他手脚僵硬,无法挪动斗寸,他还得装作平静的宽慰旁边的表舅公。
为什么会这般痛,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心头撕下一块肉,鲜血淋漓的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走出表舅公的山洞,浑浑噩噩犹如缺少颗跳动的心。
此刻,眼前的人是那么真实!
她怎么又回来了?
“嘤……”卢春兰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心里害怕他真的放弃自己,冲上去紧紧抱着他的腰。
“泥巴!”苏容和抬起手臂,心软没有推开她,无奈的看着她把泥浆染到他的铠甲上,“不逃了?”
“唔,”卢春兰鼻子在他铠甲磨蹭。
苏容和得到肯定的答案,用力抱紧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心里刚才缺失的一块,已经重回到身体。
天,放晴;人,完整。
“你,可想好了,今日不逃,来日你想退,我都不会答应!”
“不逃了!”卢春兰拼命摇头,心里高兴,他没有放开自己,“不退了!”
苏容和原本还想在她额头上亲一口,看到青一块,紫一块,泥浆也占了一块,实在下不去口,只能把下巴抵在她耳边,“你若不离,我便不弃;约定今生与来世,直至天荒地老。”
“嗯……”卢春兰眼泪鼻涕糊在冷冷的铠甲上。
“我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
卢春兰仰起头看向他,“冷!”
苏容和看着往怀里钻的小姑娘,一身邋里邋遢,衣服从外面湿到里面,棉衣还在滴着黄泥水!脚底的棉鞋剩下一只!头上的簪子挂着几根湿发上,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走,回去!”苏容和抱起她往外走,有点后悔今日出门太急,没有带披风出门,如今只能快点回客栈。
住李馗隔壁的一个妇人走出来,看到苏容和抱着一个裹满泥巴的的姑娘,“苏将军,打哪找了这么个泥娃子啊?”
“荣大娘,看着火,小心锅里的菜要焦了,”苏容和心情大好,调侃对方两句。
“苏将军今日有什么喜事啊?”过道上的人忙着整理刚才卢春兰撞倒的东西。
“好事!”苏容和看到卢春兰往他怀里钻,忍俊不禁.
等两人走出窑洞,苏容和看到铠甲上满是泥,无奈含笑对卢春兰说,“你是上天派来报复我的吗?”
“你确定不是拯救?”卢春兰说完,挣扎着要下地。
“拯救,拯救我,上天派来的仙女,专门救赎我这个莽夫,”苏容和安抚好怀里的人,笑着往外走。
出门口就看到地上那个被搅混的泥坑,旁边那只三寸长的棉鞋半截藏在泥诟中,只能点点头,但笑不语,“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卢春兰对他神秘兮兮表示不满。
“你刚才在这里顿悟了?”
“顿悟?什么意思?”卢春兰拍打着他后背,“你现在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书读得少,字识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