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大公子的院子
沈倾城此刻正依偎在宁仲彦的怀里无声淌泪,失踪了近半年的夫君总算回来了,她此刻放下贵女的矜端庄,在深爱的夫君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宁仲彦揉揉有些疼的太阳穴,无奈的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哭了小半个时辰的妻子,轻轻的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倾城,别哭了!今日可是祖母生辰,你一直留在院子里不出去见客,母亲要是知道,又该生气了!”
沈倾城一听这话,身子便僵硬一瞬,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才从宁仲彦的怀里退开,“夫君,你……”
“我自去梳洗沐浴一番,你先去招呼客人吧!”从牛舌村千里迢迢的赶了大半月的路,总算赶在祖母生辰的日子回来了。
他这次失踪大半年,父亲对外的说法是出门游历,好在他及时恢复了记忆,只是想到先前失忆在牛舌村和一家子泥腿子朝夕相对了近半年,还……没忍住,要了明大丫的身子。想想如今还在后院的明大丫,宁仲彦感觉自己的脑子这会更疼了。
不知道那村姑为何天天嚷着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笑说法,又自甘下贱的和他成就了好事!
不过是一家子贪得无厌的吸血虫罢了!
沈倾城看着进入浴间的丈夫,心里那口吊着的气总算放下心来。
就连那个夫君带回来的女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泡在舒服的浴汤里,宁仲彦心下已经决定了明大丫未来的一生。
宴客的花厅这会或站着或坐着不少人,宁老夫人笑着坐在主位上,看着花厅里这些玩闹的小姐们,也是笑的格外爽朗。
忍不住感慨道:“这花样的年纪,瞧着是真好啊!”
“祖母,您看着才不老呢!孙女看着您跟母亲就像亲姊妹似的!”宁国公府大房唯一的嫡女宁珂抱着宁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感慨道。
宁老夫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小孙女的额头,“促狭的丫头,叫你祖母都敢打趣了!”
宁大夫人抱着大孙子笑着道:“这丫头嘴里就没个把门的时候,没大没小,母亲,这小丫头我做个做娘的怕是管不得了,以后少不得劳累母亲多教教这野丫头。”
“母亲,哪有你这么说自家亲闺女的?”小姑娘被自己母亲的话弄得脸发烫。
看见母亲怀里抱坐着的小侄子,转了话头,“聪哥儿怎么在母亲这边?大嫂呢?她平日里不是最舍不得聪哥的吗?”
宁大夫人一听女儿这话,方才眼里的笑意淡下来,无甚在意的道:“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人估摸一会就来了。”
话落,沈倾城就领着大丫鬟笑着进了花厅。
“祖母,母亲,孙媳来迟,还望祖母原谅则个。”给上座的老夫人和一旁的大夫人行了礼。
宁老夫人摆手,笑道:“年轻轻的年纪,成天守着我这个老人家作甚?这里不用你们守着,去见见小姐妹,聊聊天,吃吃茶,老婆子我看着也高兴。”
言笑晏晏的沈倾城从宁大夫人怀里抱过儿子,坐在一旁的绣凳上,“今日可是祖母的生辰,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该在祖母膝下围绕。共享天伦。”
“你啊!偏生了张讨巧的甜嘴。”宁老夫人无奈指指大孙媳。
宁家这边祖孙情重。
而明希这边刚散了武场的比斗,就准备和女眷们回后院花厅,那边听说已经开始唱大戏了。
夜弘摸摸小姑娘的头,小声叮嘱道:“宴席散后我送你回侯府,小心些,这宁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善地。”
明希了然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捏了捏人修长的指节,明希才心满意足的和众位小姐们离开了武场。
等回了后院,这边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始唱起了祝寿词了。
宁老夫人被簇拥着坐在中心,边看着阁楼戏台边侧头跟身边的人笑容满脸的淡笑。
明希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戏台上的伶人已经唱念做打,艳抹浓妆,个个开始粉墨登场,于戏台上演绎着嬉笑怒骂,悲喜离欢,世事无常。
台下人不住的叫好抚掌,明希对这样古老的艺术表演方式不怎么感冒,只看了一会,就失去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耐心了。就算坐在铺着舒适软垫的圈椅里,明希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趁着众人看戏看的投入,明希悄悄起身,离开了花厅露台。
“小姐……”夜五跟在明希身后,知道小姐对这些闺秀间的消遣不感兴趣。
明希伸出莹白的食指吻在唇间,无辜的看着跟在身后的夜五,“嘘……”
夜五点头。随后便安静的跟在明希身后不言不语了。
前院
宁国公府的世子宁仲彦这会已经出来宴客了,大家近半年都没见,自然聊的热络,尽管离开京都半年之久,还失忆了半年时间,但从小养出来的世家贵族的凤仪却是丝毫没有落旁人半分。
“世子,听国公爷说你近半年都在外游历,不如给我们都讲讲?”
宁仲彦眉眼沁笑,没有回答,直接泡了壶清香四溢的茶水,一一给落座的贵客们斟好茶,做出邀请状,"请——"
大家自然客随主便,端起茶盏一一开始品茗,好茶的几个公子对这般清淡怡人的茶香赞不绝口。
“这茶是我这次游历偶然发现的,那边是片深山老林,就这么一株古茶树……”
众人听着宁仲彦的游历故事,品着清茶,惬意又舒适。
“仲彦,你这次游历可真是惊险刺激,惹得我们都好生羡慕。”
“是啊!国公爷可真是位开明的慈父,不像我家长辈,恨不得整天敲打我努力上进,为家族争光。”这也是位饱受家中长辈望子成龙的可怜公子。
深受其害的众位公子无不是跟着附和的。
坐在主位上的夜弘望着杯盏里的清淡的茶汤,轻抿一口后,便是蹙眉摇头,放下茶盏,不甚在意的捻起桌案上精致的糕点细细咬了一口,不管吃多少次,他始终对这些甜腻腻的东西爱不起来。
“殿下,可是茶汤不好,我瞧着您好似不大喜欢这茶,需要唤人为您重新沏一壶茶吗?”宁仲彦语气谦和,却不谦卑。
扔掉手里的点心,夜弘紫色的冷眸幽幽的看向宁仲彦,淡淡启唇,“这茶确实不好,与孤宫里的茶相比不得。孤只是觉得这茶涩口,并没有不喜欢,只是喝不大习惯。”
众人:“……”
太子殿下今日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倒是没想到素来不怎么出来交际的太子是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宁仲彦掩下心头的滞涩,依旧面色如常不卑不亢的笑答,“国公府的东西自然比不得殿下宫里的,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大皇子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笑哈哈的道:“本宫倒是觉得这茶香清冽,是难得一品的好茶,七弟,不知你宫里的好茶,我们诸位有没有幸尝尝味道?”
“没有!孤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上一口的!”
众人:“……”
被当众下了面子的大皇子脸皮隐隐有些发烫,碍于今日的身份,他自然不会不顾礼节在国公府都的府里摆大皇子的面子。
“七弟,大哥劝你一句,凡事适可而止——”咬牙切齿的样子把品茶聊天的气氛破坏殆尽。
“既如此,那孤也劝你一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孤首先是太子,然后才是你的七弟,你言语间对孤无半点敬畏之心,孤又何须给你脸面!”太子殿下刀刻斧凿的冷厉脸庞上全是不屑,分明没有把这个自称大哥的大皇子放在眼里。
被夜弘当众羞辱的大皇子几乎要把嘴里二弟银牙咬碎,桌下的双手攒成拳头,拳背上青筋凸起,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气愤与难堪。
之前恬淡的品茶氛围此刻变成剑拔弩张的权力对垒,大皇子在心里忍了又忍,权衡了又权衡,闭了闭眼,待他再睁眼的时候,方才的戾气全部变成兄弟间的手足情。
“七弟,今日是大哥的不对,我以茶代酒,给你赔个不是,七弟就莫要跟大哥生份了……”大皇子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抚自家不听话的小弟一样,言语间尽是兄长的包容无奈。
“大哥,七弟,兄弟间哪有隔夜仇的,喝了这杯茶,大家还是好兄弟。”三皇子适时出来缓解气氛。
夜弘看着这对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意兴阑珊的勾起唇淡淡一笑,“既然三哥这般宽宏明理,孤以德服人,自然不会给兄长们这个面子。”
被以德服人的大皇子:“……”
真想把桌上那滚烫的茶水泼在这病秧子的俊脸上。
宁仲彦和一众公子也纷纷下场,大家像是忘了方才太子殿下那般威严凛凛的气势一般,彼此说笑起来,气氛也一下子变的温淡起来。
只是,喝下茶水的众人,在垂眸时,都掩下各自的思量。
夜弘依旧端坐于主位之上,侧眸看着院中错落的景致,唇边漾着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紫色的眼眸里,那双紫盈盈的眼珠闪烁着惊艳世人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