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弘在宫里侍疾三日,孝和帝就以静养为由,把几位皇子都支使去了内阁,表面是为了锻炼皇子们,实则是怕夜弘在内阁揽权,用皇子们互相掣肘。
正值春秋鼎盛的帝王一直没有封王,就是怕几个儿子不老实,如今一场大病,让他不由多想,自己的儿子真的不会想要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吗?
他没有这个自信!
因为当年的他,野心勃勃,那时候皇子间的争夺,跟战场的厮杀博弈没什么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看着四皇子和六皇子年前就要相继大婚,孝和帝在心里拟好了几封封王的诏书,太子绝不能独大,且看这几兄弟间的博弈吧!
他只冷眼旁观便可!
孝和帝这次是病来如山倒,病入如抽丝,在寝殿里躺了一日,骨头缝都躺的疼,“德顺,淑妃今日还没过来请安?”
德顺闻言一怔,今日他忙里忙外的照应,都把这茬给忘了。
“怕是娘娘有什么耽搁了,这会娘娘还没过来。”德顺小声回道。
孝和帝蹙眉,才觉出不对来,原来他几乎每日里都要同淑妃见上一面,不管侍不侍寝。
往常里不觉着,如今想来才有些不可思议,淑妃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进了府,转眼两人的大儿子都已经弱冠,这么些年,他居然没有一点腻味,反而这些年对她的宠幸越发张扬。
孝和帝蹙眉,即便他再如何看重一个女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这让他想的头又开始痛了,从昨夜开始,他的头就有些昏胀闷痛,太医检查没有问题,只是让他切莫忧思过甚。
孝和帝自问自答,方才下意识问起淑妃是因为心底想念,亦或只是习惯?
扪心自问,此刻他脑子里的淑妃,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年纪,虽然保养得宜,但终究不是二八少女的风华。
且韩家如今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已经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门阀。
这样的女人,他只会给予相应的尊重和雨露,盛宠该是谈不上的!
越是想,孝和帝就越是后怕,想起历朝历代经常发生的巫蛊之事,心里就隐隐不安。
德顺见孝和帝揉着眉心一脸痛苦的样子,以为皇帝是想淑妃娘娘了,便问道:“皇上您若是想见娘娘,奴才这就命人去请娘娘进殿侍疾。”
“无须叨扰她,朕今日身子不适,今日过来探病的一律不见!”
“诺,奴才遵旨!”
而被孝和帝惦记的淑妃娘娘,因为身体的高热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昨天淑妃宫里的侍卫巡查的时候,在花园的泥地里找到了被绑进麻袋的淑妃。
淑妃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把事情宣扬到皇帝面前,只默默在心里把夜弘咒了千百遍。
临睡前她还满心积愤,没有察觉出身体的异样来。
等睁开眼睛,淑妃抱着衾被痛苦的闷哼,淑妃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来。
“系统,系统!您在吗?”有问题找系统解决,这已经是她这辈子唯一坚持的事了。
然而无论淑妃如何呼唤咒骂,系统就是不给她一点反应。
淑妃想到孝和帝,又摇头否定,皇帝这会病殃殃的,她要是不顾龙体魅上,明日言官弹劾她的折子就会宣扬的京都人尽皆知。
脸面她还是要的!
被折磨的淑妃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直到淑妃的婢女进了殿来伺候。
寝殿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鸡蛋味。
婢女第一个进屋,迎面就被这味道冲击的捂住嘴开始干呕,婢女心里庆幸好在朝食还没用。
要是冲撞了娘娘,免不得受罚。
淑妃宫里的一二三等婢女太监个个都白巾缚面,满宫殿去找臭鸡蛋。
大宫女欲言又止的偷瞄了眼满脸通红的淑妃,想说这味道怕是从娘娘身上传出来的,但她不敢!
瑟缩着摒住呼吸,给淑妃倒了茶水,“娘娘,要不奴婢去太医院找王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
一早的兵荒马乱让淑妃束手无策,如今也只能请太医过来了,“只说请平安脉!”
“诺,奴婢省的了!”
隔壁老王太医不愧是医者,顶着恶臭隔着薄纱给淑妃请平安脉。
“娘娘脉象正常,并无不妥之处。”王太医反复切脉,得出最终结果。
我都这样了,你告诉我并无不妥。
淑妃能告诉王太医,花甲之年的老头此刻都是帅气的小伙子。
王太医花甲之年,怕是受不住这么折腾的!
还不知道自己两只腿都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王太医,尽责的给淑妃又开了些滋阴补阳的药膳。
逃过一劫的王太医快步出了粹祥宫的大门,重重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一连三日,淑妃都是闭门不出,宫里其他的嫔妃美人的眼睛都盯着淑妃宫里的动静。
绕是她再如何封口,淑妃得了怪病的传言还是传扬的满宫皆知。
德顺的耳目更是遍布宫闱,淑妃的异常他自然第一批知晓。
皇帝这几日闭口不提淑妃,德顺都觉着新奇,以往皇帝可是最看重荣宠淑妃娘娘的,要是没有老将军在那镇着,皇后的位子怕一早就是淑妃的了。
如今,宫里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三皇子夜乾这些日子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内阁,所以当宁屏公主开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因为盐吏的折子头疼。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夜乾扔了手里的笔,严肃了语气。
宁屏红着眼睛,咬着唇,委屈的看着三皇子,“三哥,母妃已经三日不见我了,我害怕……”
夜乾蹙眉,母妃他了解,绝不是那种做事没有成算的愚妇。
“好了,别哭了,一会我亲自去母妃宫里一趟,你回自己宫里待着,这些日子低调一点,莫惹事!”
宁屏吸吸鼻子,顺从的点头,母妃如今不知出了何事?三哥就是她的主心骨!
送走了宁屏公主,夜乾立刻唤出了身边的暗卫,“去查查粹祥宫到底出了何事?”
暗卫领命离开。
当晚,暗卫那边就查出了事情原委,夜乾不可置信的听着暗卫查探到的消息,急切追问,“事情当真属实?可查探过了?”
暗卫顿首磕头,声音有些后怕,“主子,事情属实,且……”
夜乾咬牙,怒斥,“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娘娘宫里有男人……”
“放肆,脑袋不要了,真当本宫不敢砍了你!”夜弘气急败坏的一脚踢翻了暗卫。
“滚出去,要是有一字外漏,本宫摘了你脑袋!”夜乾威胁道。
暗卫惨白着脸磕头求饶,“殿下息怒,属下不敢!”
六神无主的夜乾没了往日的临危不惧,无措的咬着手指,定了定神,赶紧回到桌案前,笔走龙蛇的写了张信笺,折好塞进了信封,又用火漆封了口。
唤来了贴身太监,耳语道:“把这封信想办法送去韩国公府,亲自交到老国公的手上,动作要快!”
贴身太监拿着信匆匆出宫办事去了。
翌日
老国公撑着年迈的身子进宫哭诉,说家中老妻病重,想临走前见见女儿,老国公老泪纵横,把皇帝哭的心烦,加之皇帝私心里不想见淑妃,踌躇一会便也同意了。
恩典既然给了,孝和帝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让淑妃多住两日照顾老封君,朕记得库房里有些年头不短的药材,让淑妃也一并带回去吧!”
韩老国公感动的涕泗滂沱,谢了恩蹒跚着出了宫。
夜弘收到消息只是不在意的点头,这些人,就算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把自己作死。
“你让人继续盯着就是,那个侍卫呢?人救过来没有?”
影一颔首,“小姐的药效果好,人已经救过来了!”就是原本好好的人,现在是浑身恶臭。
夜弘挑眉,嘴角上扬,心情没来由的欢喜。
淑妃害他痛了一日,他的希希就还了她一辈子。
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看怎么可爱!
淑妃这次出宫回娘家省亲并不如几年前声势浩大,婢女只匆匆收拾了几件衣物,又领了内务府送过来的药材,抬着一顶小轿出了宫。
韩国公府因为淑妃娘娘回娘家省亲,接到口谕就开始等在大门处等着省亲队伍。
韩柏从长随嘴里知道了亲妹要回娘家省亲也没有太多波动,放下手里的公务,去吏部应了卯,便回了韩国公府自己的院子。
韩夫人这会带着小儿子在院子里玩闹,看着刚出府的夫君又回来了,好奇道:“怎么回来了?”
韩柏接过坐在韩夫人腿上的小儿子抱在怀里,搂着韩夫人的肩进了房。
“淑妃娘娘今日回来省亲,你也准备下,一会同我去迎接娘娘的移驾。”
韩夫人不怎么高兴的叹气,“这次咱们送些什么礼?”几年前她以为这个小姑子是个好相与,后来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房,在韩国公府里地位跟下人也不差什么了。
每月分发的份例将将够吃饱,老爷在官场上的花销和儿女读书打扮的银钱,若是没有娘家的补贴,他们这一房还不知要活成什么样?
韩柏捏了捏儿子胖乎乎的小手,直道:“跟其他几房差不多就行了,以后也不必刻意讨好他们。”
这么些年的掏心掏肺,换来的是妻儿的安全不保,再热的心肠,也早就凉透了。
这次他打死也不会把功劳让大哥给顶了去,大家既然各为其主,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