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岫烟的父母在刑夫人的“帮衬”和贾母的关照下在都中置了房舍,安置妥当后就接了岫烟家去住。
岫烟这段时间在贾府着实受了些委屈,加上手头有点紧,听说父母要接她家去住,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她甚至想家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可没想到回到家中她享受到的不是家的温暖,而是更大的压力。
新家是在都中比较繁华的兴隆街,屋子虽然简陋却很宽敞,半新不旧的柱子下面还长着鱼腥草,岫烟弯腰采起一株,放在鼻下嗅了嗅,仿佛闻到了家的味道,这种草在他们刑家竹楼中随处可见,它开淡紫色的小花,黄色花蕊,像一朵小草帽,因此又叫草帽花,还记得小时候岫烟经常采了它编了花环,虽然不戴,可是挂在墙上当装饰一样好看。
岫烟的房间朝南开,虽然家具陈设一样没有添置,不过总算是有了家的感觉。
此处乃一所荒废许久的宅院,乃一京官升了外省大员举家迁出去了,原本是不卖的,所以一直荒废着,后来听说荣国府有人要买也就松了口,便宜卖予了刑家,虽然破旧,却也敞亮。
岫烟一家变卖了祖产房屋,倾其所有总算在都中有了根基,不过想在都中站稳脚还是一项大工程,这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有两件,一是父亲刑忠的差事问题,二就是邢岫玉的入学问题。
所以当岫烟一回到家里,母亲就热情的迎接了她,烧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甜鸭,煮了果子酒,甚至亲自到绸缎铺子里给她扯了身新衣服,岫烟原来是很开心的,这是她久违了的家庭的温暖,可是随着谈话的深入,她觉得一切都变了,衣服不再鲜美,饭菜也不再可口。
他们先谈到了父亲的差事问题,由于父亲有脚疾,一直没好断根,差事实在难找,这事岫烟也真的是无能为力,于是胡氏暂且打住这个话题不提,于是她们又谈到了邢岫玉入学的事。
胡氏道:“这都中不比咱们山中,读书竟比那吃饭还贵,为了买这所房子咱们倾尽了所有不止,还在姑太太手里借了一笔,莫说咱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就是有也交不起半年的学费!尤其是那国办的弘文学院,普通人家更是读不起的!我倒听说国公府内是办有家熟,不过都是族中子弟,外人也难进,不过若是搭上宝二爷这条线就另当别论了,我听说以前有个叫秦钟的就是和宝二爷交好而入了他们的学堂!丫头,你和宝二爷展到什么程度了啊!”胡氏最后弱弱的问了一句,眼睛中带着探究的神情。
“妈,你乱想什么呢?我和宝二爷根本连照面都没打过!”
“什么!”胡氏又恨又恼,忍不住拍案而起,“辛辛苦苦送你到那个地方,你竟然,”胡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氏的过激反应倒也着实把岫烟吓了一大跳,直到此刻岫烟才明白原来母亲让她呆在那园子里不是为了让她享福,而是为了勾搭宝二爷,想到母亲的用心,岫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胡氏看出了岫烟的异样,她收拾好情绪,装出语重心常的样子:“丫头啊,你的终身大事,你可要上心了,难得入了那园子,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母亲胡说些什么呀,什么村呀店的,女儿听不懂!”岫烟只顾往嘴里扒饭。
“虽然女孩儿腼腆是好事,可是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啊,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别忘了当初咱俩一家人劳师动众辛辛苦苦的迁来都中是为了什么?”
岫烟当然知道母亲执意迁来都中的目的,可是无论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违备自己的心啊,岫烟的心中被一个人填满了,至于宝二爷,她根本没有兴趣。
胡氏为岫烟夹了一块肉道:“我看你一个人也难成大器,待我把这阵子忙完了,我就到园中去报到,有我帮助你,必定能事半功倍!”
岫烟也给胡氏的碗里夹了一块肉道:“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添乱了,一心一意在家里照顾弟弟和爹爹,别老想着要进园子里来,那园子外头看着光鲜,里头着实艰难,连我都想出来了呢!”
胡氏听说她女儿要出来吓得从凳子上直接溜到了地上,岫烟还未反应过来,胡氏就直接扑在了岫烟脚下作揖道:“我的神天菩萨,你可千万别出来,你一出来多了一口人的嚼用不算,咱们家每月还少了二两银子的进项,咱们欠姑太太的钱还指着姑娘你每月还一两呢,你只消在园子里呆上个三四年也就差不多了!”
岫烟原来手头紧,想从父母手里支点,没想到口还没开,母亲倒先打起她的月例银子的主意了。岫烟只能讪讪的回到园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