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也想看看牧哥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就乖乖的被他拉着走,他们不走正道,只在巷子里钻来钻去,岫烟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转晕了,要是领着她的人不是牧哥哥,她真的怀疑此人是要故意把她转晕了,然后图谋不轨。
转了大半天,他们终于在一色水磨群墙边停了下来,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正中一间大门,两边各三间小门,上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俱是细雕时新花样,并无朱粉涂饰,左右一望,雪白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失富丽堂皇。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在西城的私宅!”李牧声音清润。
“私宅?”在这个时代官员置私宅可是违法的,虽然大半的官员都有私宅,可他们一般不会置在京中,就算是置了也讳莫如深,而牧哥哥却想都不想就告诉了她,可见牧哥哥还是信任她的,可是即使他再信任她,还是有事瞒着她,岫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李牧见岫烟锁着眉头,便道:“放心住吧,不会有事的!”
岫烟想这么大的宅子,少说也要几万两白银,而牧哥哥为官才四年,他哪来这么多钱,难道牧哥哥是贪官,岫烟越想越害怕,眉头越皱越深。
岫烟的一颦一笑,一个眉头,李牧都能轻易看透,他当然知道岫烟此刻在想什么,只是他什么也不说,有些事情不告诉她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他拿钥匙开了门,轻声道:“跟我进来吧!”
进门,只见一带翠嶂挡在面前,往前一望,只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似猛兽,纵横拱立。
上面苔藓斑驳,藤萝掩印,进入石洞,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李牧轻声道:“既然不想回家,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岫烟瞪着大大的眼睛,语气中咄咄逼人:“牧哥哥,你就这样不想见到我吗?”
“我有空就来看你!”话语如春风拂耳般温柔。
听说他是要来看她的,并不是把她扔在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岫烟有点小激动。
牧哥哥难道是准备金屋藏娇,在对待感情上,他从小都是比较羞涩的,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从来都不喜欢招摇,那府里人多口杂,他一定是怕那些下人乱说,所以暂时把她安置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烟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她咬着唇,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但见前面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她快步走上亭,在栏杆上坐了,侧着身子望着下面的游鱼,没有点心屑沫,只能撕碎了花瓣扔给它们,这些小红鱼,以为是吃的,一拥而上,逗得岫烟咯咯直笑。
李牧立在旁边看着,冰块脸上也隐隐的绽开一丝微笑,如湖面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轻柔和缓,只是瞬间即逝,不爱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总是格外的好看。
牧哥哥比游鱼好看,岫烟趴在栏杆上,小脸枕在双臂中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怎么,我的脸上有东西?”李牧见岫烟这样望着他,冰块一样清冷的脸上也泛起一丝胭脂色,他这个样子更好看了,牧哥哥不但是都中第一青年才俊,只要他笑,还是第一美男呢!
岫烟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就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牧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啊?”李牧薄唇微张,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岫烟清醒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左顾右盼,却怎么也不看他。
“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说着,他转身离开。
岫烟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仿佛这一离开就是永别,她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抱着。
他再一次怔怔的立在那里,如一尊冰雕,她想要的他不能给,他心如刀绞!再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他轻轻的掰开她的手,并不回头,软语道:“听话!”
岫烟轻轻的松开了手,他不回头,挪开脚步就往外走,他不是不想回头,而是害怕回头,他害怕看到她深情的眼睛,害怕心如刀绞的疼痛。
“牧哥哥!”她又叫住了他。
“什么?”他微微的扭过头,却不敢很用力的去看她。
“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岫烟双手叉着腰,跺着脚,峨眉倒竖,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李牧望望四周,觉得环境很好啊,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吧。
岫烟见李牧一脸茫然,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道:“你这个傻瓜,这园子里除了风景,什么都没有,没有粮食,难道你打算让我生吃小鱼,没有被褥,难道我天天和衣而睡,还有这园子这么大,就我一个人,连声鸟叫都没有,你想吓死我,还是寂寞死我,还是你打算每晚都来陪我?”
说最后这句话时,岫烟歪着头,带着探究的神情望着他,她多么希望最后这句话是真的,可是直觉又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女人很傻,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想去偿试。
“我,”李牧想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可是他又怕说出来伤了她的心。
“哎!我说笑的啦!”岫烟呵呵的笑着。
看着她笑,李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不过这一丝苦涩还是被岫烟察觉了,她轻轻的抚上他的眉,想为他抚平忧郁。
李牧的睫毛好长好长,此刻却忽闪不定:“你又怎么了?”
岫烟知道牧哥哥此时心慌了,他总是那样羞涩,以前,只要她稍微挑逗,他就会心慌,他心慌的样子一惯的可爱。
岫烟想再逗逗他,可是又不忍心,她双手缚在背后,踮着脚跟,前后摇动着身子道:“没什么,就想摸摸你!”
“以后别再调皮了!”李牧抚着被岫烟碰过的眉毛,只觉得那里火火的,像要烧起来一般,他冰冷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炽热的心。
若岫烟能再聪明一点,能看穿他的心思,也不会生后来的事,只是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宇宙,谁又能真正的了解谁,看穿谁!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
“牧哥哥,你走之前至少陪我一天吧!柴米油盐总要有人帮我扛吧!窗帘帐幔,床单被褥总要添置吧,那廊上至少也该有一只画眉吧!”
“是我疏忽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岫烟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等一会儿!”李牧道。
“怎么了,你反悔了?”
“锁门!”李牧指着那大门道。
岫烟笑笑,站在白石台阶下,看着他锁了门,然后又去挽了他的胳膊。
李牧怔怔的望着被挽的胳膊。
岫烟想,街上人来人往,牧哥哥大概是怕影响声誉吧,于是只能放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