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途飞所说的这位德国记者便是有着‘二战谍王’之称号的佐尔格。
当然,叶途飞知道佐尔格这个人并不是聂恒资的关系,那是他于后世所获得的记忆,至于‘二战谍王’这个称号,那也是后世人们的追赐。
在叶途飞的记忆中,佐尔格是一个举止高雅气度雍容的绅士形人物,此人毕业于柏林大学和基尔大学,是一名双学位博士。八年前,佐尔格加入了德国纳粹党,之后得到了德国情报部门的信任,并成功地被派往东京,以记者的身份做掩护,为德国情报部门工作,同时在德国驻东京大使馆,佐尔格还有一份兼职工作。
谁都不会知道,佐尔格实际上是苏联方面的间谍。
叶途飞的想法是既然佐尔格实际上是在为苏联工作,那么所有对苏联不利的情报都会引起他的重视。若是能把重庆方面和日本人之间暗地里为媾和而接触的证据无意间被佐尔格得到了,那么就一定会引起他的重视,通过苏联方面的共产国际传递给国内的**,从而达到期望的结果。
至于重庆方面和日本人媾和的企图是否不利于苏联的问题,叶途飞认真思考过。
对苏联而言,西线上的德国是它最需要提防的潜在敌人,而东线上的日本,也一直对它虎视眈眈,就在一年半之前,在一个叫做诺门坎的地区,两国还爆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
若是重庆方面真的和日本人媾和了,那么日本陷于中国战场的上百万重装部队即可以解放出来,那么对苏联便形成了极大的威胁。以苏联的军事力量,单独对付一个德国尚无把握,若是被德日两国以西东两线同时夹击的话,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所以,最不能容忍重庆和日本媾和结果的并不是赵铭的新政府,也不是坚持敌后作战的中国**,而是斯大林领导下的苏维埃共和国。
因此,叶途飞断定,只要佐尔格得到了重庆方面和日本人媾和的有力证据,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传递给苏联方面,而苏联也一定会非常重视,会立即将此情报通报给延安,并责成延安方面立即拿出有效措施,化解这场危机。
赵铭为叶途飞提供的证据是确凿足够的,问题只是叶途飞该如何去找佐尔格。他和佐尔格并不相熟,贸然登门,只怕会引起佐尔格的警觉和误会。而一旦佐尔格对叶途飞的动机产生了误会,那么再怎么有力的证据也会失去分量。
叶途飞为此想了差不多一整夜,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到了上午快九点钟的样子才被人叫醒。“叶先生,赵先生等你一块吃早餐呢!”
叶途飞跟赵铭说的是这个人是他生意伙伴聂恒资的一个朋友,所以,赵铭根本不能想得到叶途飞的为难,看到叶途飞一脸憔悴的样子,赵铭关切道:“怎么啦?昨晚没睡好?”
叶途飞苦着脸应付着:“认床,换了个窝就睡不着了。”
赵铭带着歉意的微笑,道:“早知道你休息不好就真不该那么早把你叫起来。”
叶途飞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习惯了也就好了,我这身子板,就算是三天不睡觉,也照样精神抖擞。”
赵铭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对叶途飞的这股精神很是赞赏,亲自给叶途飞盛了碗米粥,递了过去:“你今天先不用去找你那位德国记者朋友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叶途飞喝了口米粥,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米内光政要接见赵先生么?”
赵铭笑了下,回道:“米内相的接见被安排到了明天,咱们今天要拜见的是一位老朋友,前任相阿部信行。”
叶途飞一愣,疑问道:“赵先生,这个档口去拜见米内的前任,合适吗?”
赵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道:“我也觉得不合适,可是没办法啊!是阿部信行今天一早向我们出的邀请,说是中午设家宴来招待我们,不去不行啊,这些政要们,我们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哦!”
叶途飞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顺势又伸了个懒腰:“是啊!咱们是谁都得罪不起,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样才好呢,刚好自己还没想到该如何去接洽佐尔格,这么一来,又多了一天的考虑时间。
赵铭可是不清楚叶途飞的真实想法,他还以为叶途飞的心思跟他是高度一致,在考虑该如何应对阿部信行的家宴邀请:“小叶啊,你说我们该送给阿部信行什么样的礼物呢?”
来东京之前,赵铭和叶途飞就考虑过送给阿部信行的礼物,但那时考虑的基础是己方主动去拜见阿部信行。而现在则是阿部信行主动邀请己方,相比当时的考虑,这种待遇提高了许多,所以,赵铭再考虑原来计划的礼物是否还合适,是不是需要提升一下。
叶途飞迅将思维从佐尔格身上拉回到赵铭的问题中来,他略加思考,分析道:“咱们有句古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阿部信行做了将近半年的相,现在迫不得已退了位,心里会舒服么?会安心于现状么?恐怕他现在一肚子的委屈不比咱们少啊!”
赵铭点着头表示了认同:“嗯,确实有些同命相怜的意味。”
叶途飞笑了笑,接着道:“我推测阿部信行此刻的心情是想找一些老朋友倾诉委屈,可是,高处不胜寒,他又能说什么呢?即便是赵先生你,他也只能说些场面上的话,最多也就是暗示一下他的委屈而已。所以,这个时候,对我们来说做重要的是理解他,赞赏他,感激他。让他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他阿部信行还是有知心朋友的。”
赵铭略略颔道:“有道理,这比任何礼物都更显珍贵。”
叶途飞道:“精神层面的东西完全可以替代了物质层面,但我想,若是我们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两方面同时给予阿部信行以满足甚至是出预期,那结果会如何呢?”
赵铭听得此言,知道叶途飞已经有了想法,不自觉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了小叶,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吧!”
叶途飞道:“阿部信行从高位退却,这一退,必将退到起始点以下,甚至会消失与最高层面的舞台上,那么他会甘心吗?肯定不会,可是,以他的修行和势力,又能东山再起么?肯定不能!这才是阿部信行最为不甘心最为委屈之处啊!”
赵铭联想到自己在国内政治舞台的经历,不由得唏嘘起来,叶途飞所说确实如此,自身修行及背后势力不够的话,注定了失败的结局,而且,很难再有翻身之际。
“日本无法和重庆方面达成媾和,这场战争就会越陷越深,而且,日本军方为了解决国内的经济问题,一直主张把战争扩大,咱们不管日本未来的战争走向是北上还是南下,我们只需要明确一个结果,那就是日本国内的战争资源会越来越匮乏。赵先生,我这么说……”
赵铭的思维非常敏捷,已经读懂了叶途飞:“你的意思是说你掌控的共荣商行将来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叶途飞点了点头,道:“不管日本是北上还是南下,都会危及以美国为的西方列强的利益,美英法这些国家迟早会和日本翻脸,一旦如此,那么日本的战略物资从何处来?共荣商行虽然只能解决其中的很小一部分,但是只要把握的时机到位,这很小的一部分也会被无限放大。”
赵铭赞许道:“不错,雪中送炭的价值远大于锦上添花。”
叶途飞正色道:“把共荣商行的部分股份送给阿部信行做为此次见面的礼物,待到日本的战略物资极度匮乏之时,阿部信行的共荣商行为日本军方解决了燃眉之急……”
赵铭兴奋了,用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敲了下桌面,喜道:“那么阿部信行就有了重新登上最高舞台的资本!”
二人一边讨论一边吃着早餐,一顿早餐竟然吃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手下人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该是出去拜见阿部信行的时候了,这二人才意识到这顿早餐吃的实在是太过了。
在阿部信行的午宴上,赵铭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他跟叶途飞商讨的内容简短的告知了阿部信行。
阿部信行也是个老政客了,对日本未来的走向看得很清楚,所以一听到赵铭所说的想法,顿时来了精神,马上向赵铭表示说他很感激赵铭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这件事可不是个小事,希望午饭之后,赵铭带上那个出主意的人一起,再仔细聊一聊。
这边赵铭和阿部信行聊得正酣,那边叶途飞也没能闲着,一个被阿部信行邀请来的欧洲人和叶途飞搭上了讪,并向叶途飞递来了一张名片。
叶途飞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然不费功。
那名片用的是日文,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理查德·佐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