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我何罪之有？”
预料之中的不善，王力对午九的态度已有心理准备。
谪仙派不听诏令隐世避祸，摆明了违抗仙盟的意思，身为仙盟的一员，其罪过可比普通仙门大得多，广成宫作为仙盟的执掌者，哪怕本着杀鸡儆猴的原则，也不会对谪仙派有好脸色。
当然，仙盟是仙盟，广成宫是广成宫。
“广成子来我谪仙派时，我便与他约定了一个条件，征召我，却不能动我的门人，要说违反规矩，那也不是我谪仙派。”
王力直视午九的眼睛，淡淡道，“你们不是最讲规矩的么？”
午九半晌无言。
广成子跟王力做了什么交易，她并不知情。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能够得到求证的事没有撒谎的可能。
广成子何等威名！
那可是天下修士第一人！
虽说早已不管俗事，只一心求飞升之道，但他并非不通世事之人，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了解尘世中的种种，才能以游戏人间的心态维持着整个仙盟的运行。
这便是广成子与其他大佬修士不同的地方。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最强的修士，也是最合适的领袖。
敢借他的名号搞事的蠢货，怕是还没生出来。
“是非曲折自有公论……你找我，有何事？”
午九以目眺望四方，一眼便看出了战斗的惨烈，却依旧一脸平静，显然知道关于那记强大的法术的情报。
王力很想问个究竟，又很快压住了这愚蠢的念头。
国之重器，岂可轻易示于外人？
知道这种大杀器秘密的圈子越小，对妖兽的威慑力也就越大。
“关于这次妖兽突然入侵，我想没那么简单。”
所以王力决定长话短说。
他再一腔热血，也不至于亲自去找广成子。
与广成子的约定是基于两人的私下交谈，而仙盟的规矩却早已公之于众。
公与私，那活了上千年的广成子，绝对无比明白。
因此他才找上午九，就是看中了这娘们是个合适的传声筒。
“……我去过两次妖界，对妖的情况，多少知道一些。”
王力淡淡道，“我知道仙盟对妖族一直有打探情报，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仙盟未必没有疏忽之处……比如，关于天复这个妖王。”
提及天复两个字时，午九的脸色明显阴霾了一下。
这个小细节让王力心中大定。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荒原大陆的修士对于妖族并非完全没有警惕，尤其是上一次被妖族偷袭吃了一个大亏，要说再没准备，这群平均寿命几百年的修士，一把年纪那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所以关于天复的情报，仙盟不但知道，还应该知道得极为详细。
这便省去了王力多做唇舌的麻烦。
“他应该掌握了部分穿越三界之壁的奥秘。”
先说结论，午九依旧没有太过动容，看来经过上次的教训后，仙盟的高层也猜到了妖族掌握了某些绕过三界之壁的手段。
“他的实力也不弱，为人偏执且疯狂，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他想成为妖帝！”
王力一字一顿，直视着午九逐渐冷峻的面容道，“但妖界已经有了一个妖帝，你说，他会怎么办？”
午九没有回答，也用不着回答。
凭空假设本就没有意义。
人与妖的思维，并不相同。
但正如修士追求飞升不老一样，妖也有看重的东西。
它们寿命同样很长，动辄数百上千年，所以比起长生不死，反而与凡人有着类似的热衷。
权力欲。
妖的等级森严，尤胜于人。
妖帝之下，万妖臣服，这可不是一句空谈！
所以，天复为了成为妖帝，会无所不用其极。
包括了废除许久未有露面的老妖王。
也包括策划这场修士与妖族的战争！
“他要立威！”
王力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两世为人，加上对天复的了解，他几乎能肯定那厮的真实意图。
“要成为妖帝，少不了妖王的支持，排除异己是一条路子，但绝非大道……真正成为妖帝，定然要拿出过硬的实力和资本，那么还有什么资本，比起战胜上万年的宿敌来得更有效么！”
“这场它主动挑起的战斗，它输不起！”
结论显而易见，午九根本无法反驳。
“……我会把你的话带回给掌门。”
她沉默片刻，做了力所能及的保证。
随后，悄然离开，再也不提任何废话。
王力目送她御风而起，只轻轻长叹。
在这场人与妖的两界大战中，低劣的凡人和高高在上的修士，其实差别并不大。
没谁能独善其身，哪怕修为再高的隐世大佬，都得参与到战争中来，除非他能认定荒原大陆被妖族占领后，还能保持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仙风道骨的模样。
显然，妖兽是不会留任何有威胁的隐患，一旦人界战败，修士的下场，只会被妖兽们屠戮殆尽。
思付再三后，王力依旧没有尝试联系燕哥儿和道执。
这场人界与妖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还没到需要全仙门参战的地步。
静待广成子的回音即可。
这位睿智的大佬如何抉择，才是影响战局走向的关键。
眼下妖族的第一波攻击，算是结束，但也意味着从明面上的大张旗鼓转入暗地里的潜伏。
当妖兽们再次张开獠牙时，可不是区区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两天后，午九的玉碟微微颤动。
“请汝往登仙台一叙。”
王力淡淡一笑，并不逃避。
比起面对天复和无极道人，广成子绝对可爱多了……
只半日，便故地重游。
比起其他集镇的衰败无人，登仙台周围却依旧有着烟火气。
毕竟这里是广成宫的地盘，哪个不开眼的仙门抢人会抢到这里来？
只是大环境衰落，一隅之地是无法独善其身的，这里的暮气清晰可见，也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当然，王力没有过多感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他早就明白。
他更在意的是广成子。
对方虽然只说在登仙台见面，却没有约定时间。
但当王力靠近这片区域后，他便知道，广成子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