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位钢琴老师还是被赶走了，沈遂之打电话给他父亲，把这间琴室直接买了下来。
然后在钢琴老师的崩溃中他推着她离开琴室，甚至也没给人跪下磕头的机会。
他送她回家，路上同她说了句，“以后你还是去那儿学琴就行，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个新老师。”
她看着他，神色担忧，“你……”
她其实是想问他是不是跟他爸爸谈了什么条件，因为看他打电话时的神色并不好。
而且说了好几个知道了，可以，行，我说话算话。
这样的回答难免让她有些不安，可对上他的目光，她迟疑了下，只问，“你爸爸会骂你吗？”
他忽然笑了，“骂？”
她不明白他这笑什么意思，咬唇点点头，“会吗？”
他自嘲的笑，“那老头儿可不会骂人，只会直接动手。”
她脸色微变，“那你……”
不等她说完，他忽然低头靠近她。
她睫毛一颤，下意识朝后退。
可两人的距离也在那瞬间变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他开口，眼神痞痞的，唇角的笑也带着戏谑，“小朋友，担心我啊？”
许知岁耳朵红了，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短促起来，细若蚊吟的回，“不，不可以吗？”
他眯眸，她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里浮动着紧张，奶冻般细腻白皙的肌肤也浮上红晕。
沈遂之忽然有些手痒，很想掐一下她的脸蛋儿，肯定很舒服。
可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算了，还是太小了，别太吓着她。
他默了默，重新坐直身，“放心，那老头儿年纪大了，打不过我。”
许知岁，“……啊？”
显然是被他惊到了。
他笑笑，也不再说这个，只是忽然又说了句，“以后别人骂你记得骂回去，别傻乎乎的只会被人欺负。”
她咬唇，语气忽然低落，“你也觉得我很傻吗？”
默了默，更难过了点，小声说：“我也知道我很笨，从小就笨，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骂回去，本来我就笨，她们也没说错。”
她的话和忽然难过的模样让他眉心收紧。
从小就笨？
所有人都这么说？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闪动得有些快，也许是在压抑着眼泪，不肯哭出来。
想想刚才那个钢琴老师说的那些话，很明显是已经习惯那样对待她。
还有之前她和许知落打架，骆雪慧打她，骂她的那些。
他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是从小就被打击着长大的，所以偶尔会显得自卑怯弱。
想到这些，沈遂之眉心更紧。
默了默，他弯唇笑笑，“当然不是。”
她抬眸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朦朦雾气。
而他神色难得的认真，嗓音却又轻哑挟着笑意，说：“岁岁很聪明，一点儿也不笨。”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耳窝钻进心尖，让许知岁心尖都有些发麻。
她眼睛略微睁大，迟疑的问，“真的吗？”
她咬咬唇，又忍不住说，“可是他们都说……”
不等她说完，他打断她，“他们那样说，只是因为他们嫉妒你，想要毁掉你，是他们希望你成为他们口中那样的笨蛋罢了。”
她愣住，他轻笑，“可其实，岁岁聪明又漂亮。就是太招人喜欢了，才会招人嫉妒。”
许知岁彻底怔住了。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这样跟她说。
她其实不笨，她很聪明。
那些人那样说她，不过是因为嫉妒她，想要让她变笨而已。
胸腔在那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紧咬住唇，“那……”
刚开口，又忽然停下。
他疑惑挑眉，“那什么？”
她睫毛颤了又颤，摇摇头，“没，没什么。”
她想问，她聪明又漂亮，那他会不会喜欢她呢？
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太不要脸了。
她才多大啊，这话说出来，只会被人取笑。
她咬紧唇低下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而他看她片刻，忽然又叫她，“小朋友。”
她睫毛微抬，目光怯懦的看向他，一看就是心虚的模样。
他笑笑，抬手，掌心第二次落在她的发顶，而这次，他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
却也没说话，而笑着收回手，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她慢吞吞眨了下眼，看着他的侧脸，有些莫名其妙，可耳朵还是偷偷的红了。
咬咬唇，也移开目光看向她这边的车窗外。
雨已经停了，乌压压的天再次变得敞亮。
她看着重新撕开云层努力探进来的阳光，唇角忽然忍不住弯了起来。
就算现在不喜欢她也没关系。
等她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变得更聪明了。
他应该会喜欢她的吧。
那之后，沈遂之果然重新给许知岁找了钢琴老师，她依然每周过去上两节课，只是每次，他都会负责接送她。
她练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等着。
有一次她上完课，心血来潮问他要不要试试，他皱眉直接拒绝，她只委屈巴巴看着他。
不过几个对视，他便闭眼叹气认了命。
真特么是欠了她。
他在她身边坐下，她马上就换上了笑脸，笑得又甜又乖，笑得他想掐她的脸蛋。
可最后依然忍住了，只僵硬的问她，“弹什么？”
许知岁忙道：“我教你。”
她的手落在琴键上，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许愿池。”
他看着她，点点头，“记得。”
她垂眸看向琴键，耳根隐隐发红。
他安静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她红红的小耳朵上。
下一秒，优美的钢琴曲从她指尖流出，他目光低垂，又看向她白嫩的指尖。
然后便听她说：“我当时在许愿池，许了一个愿。”
他目光微颤，轻声问，“是什么愿？”
她抿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弹完一曲之后，重新看着看向他，“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曲子，叫……少女的祈祷。”
祈祷，有人能真正爱她。
沈遂之，你可以，爱我吗？
等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