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会儿,许知岁忽然问,“那些人,都是骆雪慧害死的吗?”
沈遂之眼眸微眯,“不是。”
“那是……”
许知岁咬唇看他,她心中其实大概知道是谁了,可得到沈遂之的回答后还是觉得可笑。
特别是在沈遂之说,许书荣说,他害死那些人是因为,他认为是那些人害死了温贞媚。
那些医生护士见死不救。
而温贞媚的亲人朋友,他更是见一次恨一次。
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害死温贞媚的帮凶,在温贞媚死前,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温贞媚。
他忘了,是他把温贞媚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她,也是他让那些医生护士不敢救温贞媚。
如果不是还有护士良心不安,这个世界甚至也不会有许知岁的出现,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许知岁忍不住问,“那个帮我妈妈接生的护士……”
沈遂之轻抿唇,抚着她的头发。
没有说话,许知岁也明白了。
她咬紧唇,眼底浮出悲哀。
许书荣啊,难道他以为他害死那么多人,就可以遮掩他自己的罪过吗?
其实他不过就是想逃避罢了。
真正害死温贞媚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可他不止没有反省,反倒是把帮了妈妈的人都一并害死了。
平日里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双手染满血腥的恶魔。
“那他知道,是骆雪慧和吴玉如她们诬陷了我妈妈吗?”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骆雪慧她们,甚至让骆雪慧嫁进许家享受。
比起那些人,他不是应该更恨欺骗了他让他害死了温贞媚的骆雪慧吴玉如吗?
沈遂之只是淡淡道:“他到现在其实都认为,你妈妈是真的背叛了他。”
就算许知岁是他的孩子,可不代表温贞媚就没有背叛。
沈遂之很了解男人,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视频之后,心底深处的疑点是永远抹不去的。
见到那个女人,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些照片和视频,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娇艳盛开的模样。
然后,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何况,温贞媚已经死了。
如果许书荣查出了那些视频和照片的确是假,那么就是真真正正告诉他,是他误会了温贞媚,害死了温贞媚。
他害死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抹去自己害死了温贞媚的罪恶吗?
所以,就算有疑,他也不会再去查,甚至更愿意当做那是真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错的不是他。
错的是温贞媚,是那些害了温贞媚的帮凶。
他一直这样欺骗自己,然后深信不疑。
是别人对不起他,他从未对不起别人。
许知岁喉咙滚咽,将涩痛吞下。
她不由得回忆许书荣的模样,明明也没有多久没见,可许书荣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似乎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一团迷雾般的影子。
那个对她而言如同名义上的父亲,在她这里,其实从来就没有多少记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比起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他最厌恶的人或许还是她吧。
没有在她生下来就掐死她,或许已经是他对她的仁慈了。
正想着,许知岁的手机忽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人竟然就是她正想着的许书荣。
她眉心微紧,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许书荣三个字,没有动。
沈遂之道:“他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应该是想让你放过他。”
他已经报警了,连同他查到的那些证据让人一起交给了警方。
而在沈遂之的安排下,警察动作很快,直接找到了许书荣要带他去警局。
害了这么多的人,如果被带走,许书荣的结局可想而知。
他自然是坐不住了,打电话给许知岁,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只有许知岁可以救他。
然而许知岁根本没有理会他,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接。
只是看着手机屏幕闪烁,直到铃声停下。
她不想接,不想听许书荣说任何一句话,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跟许家的人有任何关联了。
沈遂之也没说什么,只等手机铃声停下,他抱着她起身朝床上去,“别管他们,睡了。”
下飞机时许知岁还睡得很香,进了房间倒是醒了,听沈遂之说许知落来过便想着去看看,然后便是见到两母女的争执。
到现在,许知岁其实也不困了。
在他抱着她躺下后,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心跳,想着妈妈和许书荣,忽然忍不住问,“如果……”
刚说了两个字,沈遂之打断她,“没有如果。”
许知岁,“……”
她有些无奈,“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她其实想问,如果有人也那样陷害她,他会不会也像其他男人一样,不信她,心里留下疙瘩,然后厌恶她。
然而沈遂之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很认真,“不管是什么如果,都没有。”
‘如果’这个词,对于不幸或伤心的人来说,是后悔,也是希望。
如果我遇见了你,如果我爱上了你,如果我没有放弃,如果我相信你……每一个如果,都是后悔,也都带着希望。
可对于他和许知岁来说,他们不需要如果。
不管她想说的是: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没有爱上你,如果你放弃了我,如果你不相信我……这些如果,都不会发生。
他看了她片刻,叫她,“许知岁。”
许知岁眨眨眼,“嗯”了声,“什么?”
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低声呢喃,“记住,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如果。”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他一定会遇见她,也一定会爱上她,永远不可能放弃她,也永远信任她。
哪怕他后面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许知岁也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而他语气虽然温柔,可神色却明显不太好,不高兴的很明显。
睫毛轻闪,心底暖融融的,手臂软软揽住他的脖子,低低应他,“嗯。”
默了默,见他不说话,便又用小脑袋在他颈边轻蹭了蹭,讨好的小声道歉:“我错了。”
她不该那样想的,用许书荣那样的男人来对比他,对他都是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