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爱华平静的讲述里,贺知瑶和齐杏花才得知,她的过去竟然如此的坎坷多难。
她本是杭市城区一名普通工人家庭的独生女,三岁之前衣食富足,父母家人宠爱。
苦难的生活从她三岁那年,母亲因为工厂意外事故去世开始,不到半年的时间,父亲娶了一位带着儿子的寡妇进门。
寡妇进门很快生下一个儿子,为吴家延续香火,从父亲到爷爷奶奶更加看重继母,从此,后娘当家做主。
自古后娘很少有对继子女真心的,吴爱华也很不幸遇到一位刻薄的后娘,刚进门时,还对她有几分笑脸。
等生下儿子站稳脚跟,彻底原形毕露。
不仅每天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都丢在年幼的吴爱华身上,还克扣吃食,父亲为了家里和睦,只当没看见。
包括母亲去世工厂给的的抚恤金,都用来养育弟弟,还有带过来的那个便宜继哥。
他们在家偷偷吃肉,吴爱华连喝口肉汤都算奢侈。
那个时候,后娘本来不想让吴爱华读书,是吴爱华坚持着母亲临终前告诉她,一定要好好读书的信念,去工厂里找领导哭闹,才换来的读书机会。
忤逆后娘,后果可想而知,吴爱华在家里再没有看过后娘一个好脸色,只能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学校,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
又正好碰上游手好闲的便宜继哥被知青办强制要求下乡,后娘暗中给她报了名,本来可以进工厂的她被迫替继哥下了乡。
她下乡的地方在偏远的甘省某村落,村里常年缺水,且民风彪悍。
一开始,吴爱华心中还为下乡可以逃离后娘的压迫而感到开心,也打算在乡下好好生活,好好劳动。
没想到,刚下乡不过半年,她就被村里的一户人家盯上。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独生子,惯得不成样子,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整天不好好上工,在村里瞎晃悠。
他心气还高,看不上村里的姑娘,偏偏看上了城里来的吴爱华。
尽管吴爱华样貌不算特别出众,从小还营养不良皮肤蜡黄,但怎么说比起村里的姑娘,那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
吴爱华虽然认命的下了乡,但是也期盼着有一天可以返城工作,即便回不了城,也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结婚。
但她的不愿意,甚至是严词拒绝,也并不能阻止这个二流子的纠缠,一来二去村里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坚持了半年,她只能无奈嫁给二流子。
不然的话,她就会被以乱搞男女关系遣返到知青办,再分配到更偏远的地方去劳动,档案上有污点那一辈子就都毁了。
嫁到这户人家以后,吴爱华的生活愈加恶劣,不仅每天要干农活,还要伺丈夫公婆一大家子,婆婆比起家里后娘的刻薄旗鼓相当。
后来她生了女儿以后,婆婆重男轻女,几次想把女儿扔了。
她为了保护女儿,多次和婆婆发生冲突,丈夫也看不上女儿,一心站在婆婆那边,动辄对她拳打脚踢。
本来她都对生活有些绝望了,谁知道竟然等来了高考恢复的机会。
她狠下心,抱着孩子到县城公安局,知青办,妇联求助,控诉婆家人几次想害死她女儿,还虐打她们母女,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吴爱华知青的身份本就特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非常恶劣。
而且吴爱华豁出去了,要告丈夫家暴,婆婆故意杀人,最终给自己争取到了离婚,以及村里给她开出的可以参加高考的证明。
就这样,高考前,吴爱华就带着孩子从婆家搬出去,在县城里睡在没人的破房子里。
过年期间去给人家洗衣服,打柴火,搬东西,攒够了来京都的火车票,带着孩子过来上学。
说这些的时候,吴爱华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似乎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倒是齐杏花听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一边擦眼泪,一边气愤的说道,“爱华,你好可怜啊,我听着都替你难过。”
贺知瑶的表情也不太好,她从见到吴爱华的第一面,看她带个孩子来上学,就预想到她的处境可能不大好。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遭遇会这么惨。
到最后,吴爱华反倒过来安慰齐杏花,语气平和道,“杏花,都过去了,我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以后好日子等着我呢!”
齐杏花猛地点头,“是的爱华,等你分配了工作,带着丫丫想找啥样的找不到,让群人渣后悔去。”
吴爱华失笑的摇摇头,“我不想找了,后半辈子就带着丫丫好好过。”
齐杏花还想再说,贺知瑶拉了一下她,温声道,“好了,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顺利毕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未来的事有无限可能。”
吴爱华赞同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晚上留她们在家里吃过饭,贺知瑶做了一道小孩爱吃的糖醋排骨,丫丫吃的时候,眼睛晶亮晶亮,看着可爱极了。
另外又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肉丝汤,一盘黑木耳炒肉片,一盘炒青瓜,配上大米饭,吃的齐杏花感慨万分,道,“知瑶,这是咱老家的大米吧?熟悉的味道啊!”
贺知瑶挑眉笑道,“你还挺会吃,是我们村里大队长特地给我邮过来的大米。”
齐杏花点头,“是这个味,是这个味,还是咱们东北的大米香,劲道儿!”
吴爱华吃着饭,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但没说什么。
桌子上的这些菜,肉,大白米,亲娘去世后她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再吃过。
当知青的时候虽然有粮食补贴,但是她不敢大手大脚的花,细粮换粗粮省着吃,多的钱都攒着。
后来嫁人,也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哪怕是怀孕,也是玉米面窝窝头,只生之前喝了一碗肉汤,里面只有三片肉。
看着女儿吃的头也抬不起来,吴爱华心里对贺知瑶的感激,又深了好几分,但她知道,任何拒绝的话都只会是扫兴。
她心里默默记下这些,把贺知瑶当成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想着等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好好跟贺知瑶交往,争取也可以有能为她尽一份力的时候。
吃完饭吴爱华抢着收拾碗筷,贺知瑶知道她心里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也就由着她去。
一直到天色将黑,贺知瑶才将两大一小送到院子门口,目送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