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三人的担忧,宋闻全然无知。
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紫色的雾气,逐渐扩散开来,弥漫至天际远端。
一轮红日在紫色的雾气中升起,向周围喷发出耀眼的光焰,洒下一片霞光。
晴空万里,紫气东升。
绛紫色的光芒,轻柔地落在宋闻身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释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过往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不断闪现回放。
从儿时在洛川派的记忆开始,父亲宋烨,妹妹宋雪,身为一个废名远扬,无法修炼的武者。
到后来武丹被碎,意外发现自己的混沌体质,正式开始修炼。
历经千难万险,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其中艰难苦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幅幅画面,清晰地展现出来,紧接着,“轰”的一声碎裂。
随着回忆的画面碎裂,宋闻的心似乎空空如也。
直至最后一个画面,他站到白骨的正前方,探出精神力。
“轰——”
画面碎裂,宋闻的脑海中,一片空无,无牵无挂,无拘无束。
“阿弥陀佛!”
一声悠远浩渺的佛号,蓦地响起。
“咚!咚!咚!”
旷远玄妙的钟声,邈若山河,仿佛响彻过千万年之久,悠悠荡荡。
钟声中蕴含着复杂深意,有如哀怨有如思慕,像是哭泣,又像是倾诉。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在无尽钟声中,宋闻的记忆彻底消散。
身为“宋闻”此人的证明,在此刻消失无踪。
全新的,陌生的画面,接踵而来。
这些记忆,并不属于宋闻。
钟声持续回响,震彻云霄,宋闻毫无反抗地接收着繁复的记忆。
庄严肃穆的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玉柱。
袅袅檀香,氤氲升腾。
“昭洛,从今日起,入我佛门,忘却俗尘,六根清净,五蕴皆空。”
苍老温和的话语,在宋闻的耳边出现。
“得佛三昧,灰身灭智,明心见性,即心是佛。”
“阿弥陀佛——”
比宋闻现下模样青稚许多的昭洛,跪在拜垫上,心虔志诚。
“弟子昭洛,拜见师尊。”
“昭洛,你可愿承我法云寺佛宗,终生修佛?”
昭洛前方,站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纵使佛法将颓,日薄西山?”
“佛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昭洛合十的双手微微张开,他偷偷地睁开眼睛,偷看记在手心的文字,嘴唇上下翕动。
“吾愿为天地立佛心,为生民立佛命,为故佛继绝学,为万世开佛宗。”
画面陡然转变,昭洛和昭源的身影出现。
两个稚气少年,盘坐在桌前,桌上凌乱地摆放着经文。
只是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经文上,而是窃窃私语地交头接耳,商量着如何溜出法云寺,去外面玩耍。
时如逝水,不可回头。
昭洛和昭源,皆褪去曾经的轻佻,成长为稳重的青年。
画面中的昭洛模样,正和现今的宋闻,一般无二。
年少时的稚嫩消散,眼神中再无往日的天真。
忧愁,苦闷,郁结,不一而足。
昭洛和昭源,一前一后站在崖顶之上。
脚下,是奔腾汹涌的河流。
激荡的河水,永不停歇地冲击着河岸的岩石。
“西赤派,已经和寺中的暗棋约定,很快便要对我们发动最后的总攻。”
昭源脸上,往日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
崖顶疾风呼啸,昭洛双手负后,衣襟猎猎,声音在此时变得空远。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会尽我所能,护佑法云寺。”
画面再度更迭,昭洛孤身一人,立于法云寺众人前方。
昭洛的师尊——尘无,越众而出。
这名引昭洛拜入法云寺的老者,衣衫褴褛,浑身是血,满脸痛惜地怒视昭洛。
“昭洛,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和西赤派同流合污,不惜毁灭法云寺的传承?”
“老秃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么多废话!”
在昭洛的身后,忽然出现了大批身着红衣的武者。
每一名武者的脸上,皆是志在必得,洋洋得意。
昭洛的眼眸猛地一沉,抬手将刚才辱骂尘无的武者掀翻在地。
“咳咳!”
武者勃然大怒,立刻高声质问昭洛:“昭洛!你什么意思!敢对我出手!”
昭洛冷冷地扫了此人一眼,眼光中充斥着暴戾的杀机。
被昭洛掀翻的武者,背后蓦地生出一股寒意,两股战战,连忙闭上嘴巴。
“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师尊,只能由我来动手。”
昭洛冷厉的眼神,仿佛可以直击到每一名红衣武者的内心深处。
“再有随意出言动手者,格、杀、勿、论。”
西赤派的武者,听到昭洛的威胁话语,没有一人敢提出反对,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昭洛!”尘无双拳紧握,“既然是我引你入门,才导致今日的错误。今日,便由我亲取你命,改正错误!”
话音未落,尘无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威压。
尘无化作一道金光,气吞山河般冲向昭洛。
昭洛微抬下巴,淡定自若地伸出手,手掌一立,轻而易举地拦下尘无的攻击。
随着昭洛变掌为拳,尘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轰!”
尘无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昭洛!你竟然对你自己的师尊出手,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一个身躯雄壮的佛修武者站了出来,怒气冲天,攻向昭洛。
同样只是一招,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对手倒地。
傲然立于法云寺寺门的昭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所有人镇压。
“你们可以入寺了。”
再无阻碍,昭洛冷声交代后面的红衣武者。
“昭洛,这些人,不如我来帮你解决?”一个贼眉鼠眼的西赤派弟子凑近昭洛,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我说过,无需外人插手,你忘记我的话了吗?”
昭洛森然的眼神落在此人身上,这名西赤派弟子立时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多停留,畏畏缩缩地跟随在众人后面,进入法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