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尚书大人的儿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一卷宣纸,“本宫偶然得到了令郎的一首诗,不知道尚书大人可曾读过?”
付泽儒愣了愣,就瞧着御前内侍将那卷宣纸呈到他的面前,他接过后,打开一看,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纸上赫然是他儿子付君才的字迹,而且这首诗明着暗着都在怒骂长公主其丑无比,妖言惑众,玩弄权术,嗜杀成性。
长公主笑了笑:“尚书大人,像令郎这等有名的才子,即便是改制之后的选官考试,一定也能拔得头筹,荣登榜首吧?”
付泽儒通体发冷,双脚一软,竟生生地摔倒在了金銮殿的地板上。
他……他可不想让付氏满门走周忠常的老路啊!
见付泽儒“不再反对”,长公主满意地笼了笼官袍宽袖,朝着皇帝道:“陛下,您觉得呢?”
小皇帝打了个寒噤,毕竟烧街之事只过了几天,长公主余威正盛,他还能说些啥,只能砸吧砸吧小嘴,赔笑道:“皇姐说得是。”
《进士考试革新十则》就这样“顺风顺水”地通过了,此次春闱,主考人为礼部尚书付泽儒和谏议大夫孙真,中书舍人卢冕被特令参与其中,负责监察。
……
临南书局二楼。
纪无音小意地给长公主亲手泡了一壶桃花春茶,粉色的桃花花瓣漂浮在碧绿的茶叶之中,清新脱俗,四溢的茶香中带着三分桃花之香,沁人心脾。
“殿下,这是无音从南洋学回来的手艺,您尝尝。”纪无音拿出一个通体雪白的白玉杯,将茶水倒入其中,再用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慢慢端到长公主的面前。
容千玉瞧了他一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纪无音眸含盈光:“殿下……”
容千玉怕自己再不接的话,他会持续朝自己“放电”,只能把那杯桃花春茶接了过来,“说。”
“这次临南书局的生意要是做成了,五五……”
“不行,”容千玉端着白玉杯喝了一小口,“你只是帮着齐掌柜打打下手,书稿是他找人约的,排版是他找人排的,就算是印刷……”
“制版的大师傅是无音找到的。”
“那墨汁、纸张、人工都是齐掌柜付出的。”容千玉无情地打断他。
“那殿下呢?”纪无音觉得委屈。
容千玉:她投资的,她是股东!
而且这生意怎么来的,纪无音你心里没点数么?
但不能太打击人的积极性,容千玉用眼神安抚他,“这次给你十贯钱的辛苦费,你要是能将书局的书卖去嘉圣太学和湖乾太学,就再给你五十贯。”
纪无音:……以前他手里的钱都是以万两白银为单位的。
“以后机会多的是,只要你给本宫挣下一千两,本宫就拿出一两作为你的奖励。你给本宫挣得越多,你得到的报酬也就越多。”加油,看好你哦!
纪无音:……那他要挣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下次去远洋的经费啊?
就在容千玉语重心长地在“鼓动”纪无音攒钱决心的时候,绿芜匆匆上了楼。
长公主和纪无音齐齐看向她。
“殿下,官考改制的告示贴出去了。”
听到绿芜的通禀,容千玉眼眸中神色闪动了一下,“准备好了?”
“是,殿下。”
绿芜点了点头。
“齐掌柜和店里的活计已经把新影印出来的《经义策问三十六年精炼版》、《大庆法科知识考》、《大庆二十四州历史地貌总汇》都摆到书局门口了。店里还遵循殿下吩咐,做了好几张大红色的宣传海报,让人举着告示栏旁边去了。”
纪无音商人特有的金算盘打得贼响亮:“殿下,我们还应该出一个打包版,把三本书合起来卖,就……就叫做‘一套书帮你进士及第,官考无忧’!”
“然后买一套书的,我们给点优惠,还送开光过的护身符一个!”
“买的越多,送的越多!”
容千玉:……纪无音,你果然是天生的生意人。
……
“掌柜的!我要买书!”
“我也要买!”
看完官考改制告示的太学学子全都朝着临南书局涌了过来,这一次春闱可不像以前只有院首和大儒推荐的“优秀人才”才能去考,这一次三所太学的学子都可以考,而且考试的时候监考考官要遵循回避制度——凡是有亲戚朋友在考生名单中的,相关官员就必须回避。考试内容也发生了变革,以经义策问,《大庆法》,大庆历史和风土乡情为考试重点,不再考以前的诗词赋。考试时候采取糊名账册,一旦查出作弊,逐出太学,五年不得再考。
临南书局一楼。
看着书架上刚刚运过来的新书被那群学子抢买一空,微胖的齐福掌柜笑得双眼都眯成了细缝——长公主说了,这单生意跟他四六分,他四分,长公主六分。
长公主投的钱,长公主“创造”的生意,他还能拿到四分利,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光是临南太学就有差不多两千个学子,再加上嘉圣太学和湖乾太学,这单生意怎么着也能挣个万两白银。以前他哪能见过这么多钱啊,一年收益有个三四百贯就顶了天了。
有长公主当靠山,以后这钱来得还不是哗哗的?
齐福越想越美滋滋,大声吆喝道:“不要抢啊不要抢,存货管够!存货管够!”
……
一楼人山人海,生意兴隆。
容千玉听得那“噼里啪啦”的算盘算账声,心里也欢喜得很。
就在这时,旁边坐着的纪无音突然站了起来,他遥遥地朝不远处的拐角看过去,有人影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往临南书局看。
他压低声音,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纪魏云终于坐不住了!”
他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奈何容千玉听力非凡,还是听得了个清清楚楚。
容千玉抬眸看去,那宝蓝锦袍的二十出头的俊俏年轻人浓眉皱紧,一双原本爽朗明动的眸子里满是阴戾——纪无音和那人有仇?
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唆使她让临南书局和纪家斗?
手指在白玉杯壁上轻轻地敲了敲,容千玉突然觉得自己连那十贯钱的辛苦费也不该给他,这小子是想把她当枪使?
胆子很肥啊,纪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