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玉干咳了一声：“是……是蓝小哥太热情了。”
直接把人头丢给她这事，也太像恐怖小说或者恐怖电影、恐怖游戏了！
热情？明易清心中闪过这两个字，默默地瞧了蓝宝生一眼。
大雨中的蓝宝生觉得自己被那个俊逸公子冷冷地刮了一下。他睁大眼睛去看，那位俊逸公子只是在淡淡地微笑。额……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说这个，蓝宝生问：“殿下，姬司腾的人头还要捡回来么？”
容千玉：……
人头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别客气，她不想要。
明易清瞧了瞧长公主，拱手道：“劳烦大当家的派人整理林中尸骸，等天晴了，须把尸骸一并烧去，否则天气一热，容易产生疫病。”
蓝宝生点了点头，让手下兄弟去办这事了，自己则大步走了过来，走进了议事堂。
“清盗营的人死了一半，投降了两百人，还有一百人趁着天黑往外跑了。但海上浪涛汹涌，往外逃的怕也活不了。”蓝宝生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上完全湿透了的短卦脱掉，露出他精壮微黑的肌肉。
明易清眼神微微变化，上前半步，稳稳地挡在长公主和蓝宝生的中间。
容千玉：……说好的信任呢？
她啥也没看到，就看到蓝宝生脖子上挂着个平安福。
绿芜给蓝宝生送上干净的毛巾。
蓝宝生道谢后，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继续道：“刘小哥带人把龙脊褔船成功劫下来了，他帮了大忙，龙脊褔船的弓弩射死不少人，否则我们岸边埋伏的五百人要打姬司腾带下船的八百人，也不会那么好打。刚才我已经清点过伤亡人数了，我的兄弟死了二十个，伤了五十四个，花钱请来的海寇们死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人，每个人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
这些海寇们为了抢姬司腾的人头，抢那一万两白银，都不要命地往前冲，因此伤亡人数数倍于蓝宝生的人。
容千玉点了点头。
死了一百七十多人，伤了两百多人。
这还是在他们准备了许多林中陷阱，尖刺防御盾，并灵活地使用了长兵器对战清盗营的大刀，善用礁石地形、以高打低等诸多优势的情况下，最终造成的伤亡人数。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给他们送些热的姜汤，”容千玉微微抬高了声音，“天亮之后，论功行赏！”
“是，殿下！”蓝宝生恭声应和。
……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几百具尸体垒成高高的小山，四周摆满了木柴，蓝宝生手里拿着火把，在岛上其它人的视线中，大步向前，然后将燃烧着的火把丢进了尸山之中。
大火瞬间烧了起来，夹杂着衣物和尸体的焦臭味，滚滚的黑烟一直蔓延到高空。
有昔日兄弟死去的，都默默地站在火堆旁肃穆哀悼。
一切爱恨情仇，一切贪嗔痴怨，皆尘归尘，土归土。
烧完尸体、安置伤兵之后，蓝宝生带着几个海寇头目去了议事堂。
长公主坐在议事堂的主座上，她身后只站着三个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一个黑衣抱剑少年郎，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俊俏公子。
那公子带来的二十个人都去了龙脊福船。
蓝宝生忍不住想，一万两银票在他手里，姬司腾的清盗营也剿灭得差不多了，而这些海寇都是他负责招募来的，都听他的话。昨夜一战，伤兵虽然多，但他手里仍有足足三百人的战力，长公主此刻远在大海孤岛，就算被他除掉了，也没有人知晓。
长公主，是陆法蒙得以在定海水军中行凶作恶的大靠山。
就算杀了长公主，也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就在他迈着脚步走进议事堂的时候，主座上的长公主朝他笑了笑。
似乎猜到了他的不臣之心。
蓝宝生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他手里有三百人可以号令，但此时带入议事堂的却只有十几人，这十几人当中还有一半的人是昨日用金钱和复仇的名义招募来的海寇头目。
而且只要他有一丁点的异动，他相信那个黑衣宝剑少年会立刻杀了他。
他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剑，又快，又狠——以他现在的武学，根本躲不过。
更别说那个神秘莫测的清俊公子了，总让他有一种就在等他反叛，好借此灭了他的从容。
蓝宝生：……他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小丫鬟唤做“清公子”的青年，从登上岛的那一刻起，看他就不顺眼，好像时刻在找机会想要灭了他。现在没有动手，完全是因为有长公主在在场。
蓝宝生：他不想给你机会。
也不想给你灭了他的借口。
将反叛的心思都压制了回去，蓝宝生拱手道：“殿下，人都带回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几个海寇头目有些惊疑，他们知道蓝宝生找了个大财主，能随随便便就掏出一万两的银票，但没想到这个大财主会是个“殿下”。
会是哪个“殿下”？
“拜见殿下。”为了拿到赏钱，几个海寇头目都恭恭敬敬地跟着喊。
长公主上下打量着这几个海寇头目，有几个手背上也刺着“定海水军”四个字，有几个脸上还有被抓回去后逃兵专属的刺青，还有几个穿着海边渔民的短大褂，虎口上有常年拉渔网形成的很深的伤口。
东海边，海寇盛行，久剿不尽。许多是受不了军中凌辱苦役逃走的水军，有些是逃走后又被抓住刻下逃兵刺青后再次逃跑的犯人，有些是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的普通渔民。
于是，朝廷征兵剿匪，兵逃成匪，越剿越多。
恶性循环。
容千玉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们以后都不要做海寇了。”
包括蓝宝生在内的海寇们都吃了一惊。
“你们以后都跟着本宫。”吃香喝辣的。
这是啥意思？这是要干啥？
几个海寇头目纷纷看向蓝宝生，不是来领赏钱的么？怎么连人身也卖给别人了？这和昨天说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蓝宝生面色一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