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刺头的话，刘鼎锋差点没哭出来。
“别，庾弓亮……祖宗！还魁首呢？”
“咱们步军司九营，最好是成绩平平，不出挑！”
太差，容易惹怒长公主，被拉出去责罚。
太好，容易被人嫉妒，遭人恨。
之前小兵们打打闹闹，输了赢了，上头的大将军们就算看不过去，也会顾忌自己的体面和身份，不撕破脸，不把事情闹大。但现在——长公主，皇帝陛下，红缨郡主，姬大将军都看着你，你要是真得厉害，拔了头筹，就两种下场。
被拉拢，或者，被灭口。
如果选择了“被拉拢”，那肯定得得罪另一方，最终的下场很可能是被另一方“灭口”。
不管怎么样，在这种场合中拔得头筹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但……显然庾弓亮那个臭小子没听进去。
刘鼎锋瞧着庾弓亮第一个上场，百米之外，连中三箭，惊起场上一阵轻呼。
就连高台主帐前的长公主、红缨郡主和姬大将军都多看了他几眼。
站在人群中的刘鼎锋望着庾弓亮走下场的背影，忍不住想这个庾弓亮瞧着就不像是个普通人，但他报名步军司九营的时候说自己是东边逃荒过来的，不在乎步军司九营的微薄月俸，只求吃一口饱饭就行了。但上次打群架之后，他偶然在街上遇上了庾弓亮。
庾弓亮住的是临南城每月月租就要五两银子的单独小民宅——要知道，步军司九营每个月的月供才七百文钱，也就是差不多半两银子。真要吃不起饭被迫从军的人，是绝住不起那样子的小民宅的。
不过只要庾弓亮不惹事，刘鼎锋对他捏造自己来历的事情也不在乎，反正步军司九营月俸低，常年都在招人，而且还招不满。
但是庾弓亮这刺头能不惹事？
那天的打群架就是他没事找事，故意惹出来的！
轮到刘鼎锋上场了，他拉了弓，勉勉强强射中了一箭，剩下的两箭也没敢太偏，拿个均等分数，就下场了。不意外，他这成绩是进不了下一轮的。
至于庾弓亮，还真是冲着魁首去的，第二轮加大难度移动靶后，还是三连中！
步军司中发出阵阵喝彩，就连红缨郡主和姬大将军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长公主端着金樽，凤眸微挑，笑道：“百步穿杨，例不虚发，没想到小小的步军司还有这般的能耐人。”
景红缨挑唆姬平川道：“你手上不是有个太平侯的大将军么？不叫出来比比，不然你们镇北军的风头可要被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抢走了！”
姬平川腹谤：你川蜀军的威风呢？不也被抢走了么？
但上两轮他带来的亲兵成绩确实太差，就抬手道：“蒋力穆，你上！”
那个满身伤疤，双手双脚上戴着沉重铁锁链的大汉就从他身后的亲兵队列中走了出来。
这蒋力穆小山一样高大魁梧的身材，一进场都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景红缨是个好胜心强的，她擅长用鞭，弓箭只是一般般，但就算是一般般，在整个川蜀军中也属于上乘。她掀开衣袍站起来，高声对长公主道：“表姐，坐着实在无聊，我也下场给表姐逗个乐子！”
容千玉点了点头。
会武的，胜负欲都强。
她抬眸瞅了一眼守在身后的冷牧，这小子明明擅长使剑，瞧人家弓箭射得好，也想下场去比一比。见他面无表情地忍得辛苦，就挥挥手叫他也下场玩去了。
这次下场比试弓箭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众人瞧着那精湛绝伦的箭术，不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过激烈的角逐战，拔得头筹的竟然是步军司九营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兵卒庾弓亮。
容千玉：这可是女主角沈欣欣要招募的人才，当然是数一数二地牛！
不意外。
庾弓亮上台领赏赐的时候，景红缨、姬平川都在冷冷地盯着他。
庾弓亮则悄悄抬眸，看了坐在主座上的长公主一眼。
“他”抬眸的那瞬间，长公主也在瞧着他。
似乎对他的弓箭之术，还算满意。
庾弓亮心中一动，突然高声道：“殿下，卑职愿鞍前马后，替殿下开道！”
景红缨、姬平川、人群中的刘鼎锋都愣住了。
——这庾弓亮啥意思？是在毛遂自荐？是想长公主的亲兵？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夸赞道：“竖子有胆！”
“可惜，本宫不喜欢颜丑之人。”
庾弓亮：！！
众人：！！！
长公主喜欢武功高和长得好看的，这其实不矛盾。
只是容千玉自己说出这句在游戏剧情中令她印象非常深刻，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台词，嘴角还是克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
化名为庾弓亮的梁钰本就恨长公主恨得牙痒，现在还被当众说丑，一张脸顿时黑透了。
容千玉觉得，梁钰肯定更想杀长公主而后快了！
……
弓箭比试结束后，是歌舞典乐、奢豪午膳。
绿芜给坐在前座的长公主倒完美酒后，退回到大帐边，她瞧见了比试完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后的冷牧，轻轻摇头：“啧啧，你这箭术……”
冷牧涨红了俊脸：“是手里出汗，太滑了。”他箭术没问题，是汗的问题。
绿芜疑惑：“没想到那个蒋力穆也会输，他不是号称什么江南第一快刀么？”
冷牧：“他眼神不好。”眼睛上有伤。
“那红缨郡主呢，她武功没你厉害，但箭术好像比你要高明……”
“她太自负，花样耍得太多。”一点都不实用。
“那要是殿下亲自下场，和那庾弓亮比……”
冷牧眉心跳了跳，那个庾弓亮看着高高瘦瘦，有些柔弱的样子，但他手臂的力量非常稳健，拉开弓箭的那瞬间，屏气凝神，身外无物，能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目标上。
然后，瞄准了目标，抓准了时机，极其干脆利落地出手。一击必中。
庾弓亮，是个强敌。
但和武功深不可测的长公主相比，还太嫩了。
冷牧断然道：“殿下不会下场的。”
绿芜不服气：“为什么？”
冷牧：“殿下就不爱动。”
绿芜：……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屏风前坐着的容千玉耳力极佳：……她不爱动怎么了？是坐着不好，还是躺着不开心？凭什么要励志成为咸鱼的她爱运动？！
就没有那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