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气息森然地静坐在大帐前的主座上,身后两侧站了十几个腰间别着大刀的银甲军。
狩猎回来的小皇帝、汤成显、景红缨、姬平川和其它文武百官都有些紧张地坐在自己的席座上。
庾弓亮被带了上来,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席座下:“见过殿下。”
长公主凌厉的眸光瞧了他一眼,见他如此镇定,冷笑道:“你可听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庾弓亮道:“卑职听说了。”
“哦?”长公主挑眉,“此事与你无关?”
“确实无关。”
庾弓亮不卑不亢,清清楚楚地道:“卑职知道自己因擅长箭术而被怀疑,但卑职刚才一直和步军司九营的刘鼎锋刘大哥待在一起。殿下不信的话,可以询问刘大哥。”
主座上的长公主冷冷一笑:“你是说,那个刘鼎锋,是你的同伙?”
人群中的刘鼎锋听到这话,差点被吓死。
庾弓亮没有上当。
他摇头道:“在整个猎场,擅长箭术的并不只有卑职一人。”
“卑职如果有行刺之心,为何还要参与弓箭比试,那不是自作聪明,自找死路么?”
“就算卑职愚蠢无比,卑职也希望能够证据确凿,死得瞑目。”
长公主沉默了,似乎在斟酌他话语中的真假。
席座上的姬平川嘲笑道:“长公主殿下杀人还需要证据?你不是在说什么笑话吧?”
庾弓亮直直地看向他,直接道:“卑职其实挺怀疑姬大将军身后的蒋快刀。”
姬平川脸色一变,“你……”
“姬大将军和殿下素有仇隙,蒋快刀又曾是太平侯手下的猛将,”庾弓亮说得很平静,“卑职认为蒋快刀的嫌疑比卑职大多了。”
长公主冰寒的眸光看向了姬平川。
姬平川暴怒:“你血口喷人!你这狗奴才,一张狗嘴,就咬人啊!”
庾弓亮并不搭理他,“若论箭术,红缨郡主的箭术也不在卑职之下。”
景红缨本看庾弓亮和姬平川“狗咬狗”呢,没想到那个庾弓亮竟然攀咬上了自己,双眸一厉,对长公主道:“表姐,这个庾弓亮伶牙俐齿,狡诈诡辩,我看还是直接拔了舌头吧。”
“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兵卒,竟敢随意攀咬,罪无可恕!”
坐在长公主身侧的小皇帝听到景红缨的话,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长公主眯了眯那双凤眸。
她冰冷如刀锋的眸光逐一扫过景红缨、姬平川,最后落在了庾弓亮的身上。
景红缨心里有点慌。
姬平川额头上溢满了汗。
庾弓亮默默地握紧拳头,十指深深地掐进掌心中。
“拖下去。”长公主说的是庾弓亮。
庾弓亮眼前一黑。
景红缨和姬平川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庾弓亮以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马上就要被拖走的时候,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谢某有话要说。”
庾弓亮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大麾的俊美华贵男子缓步走上了高台。
坐在主座上的容千玉表面镇定,内心激动。
——来了来了,就知道这祸害玩意儿,要搞事情!
景红缨和姬平川都有点不安。
谢长秦款款行礼后,让贴身小童送上了一支长箭。
庾弓亮瞧见那支约莫两尺七寸的黑色铁箭,心中更是绝望。
他那把神铁弓用的就是西域蛮族的大弓箭,不仅这铁弓比东庆国寻常的弓弩要大,就连箭支也要长上一些。而两尺七寸正是他这次定制的箭支的长度。
“殿下,这支箭支是谢某在那棵古木下的落叶堆中寻到的,应该就是刺客留下来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拿上来。”
小童将那支铁制的长箭送了上去。
长公主拿起来左右瞧了瞧:“这箭支是定制的,规格和寻常的不同。”
谢长秦点头道:“正是。”
“因此谢某觉得,只要找到了定制这箭支的铺子,便能顺藤摸瓜地抓住真正的凶手。”
长公主凝凝地瞧着谢长秦:“大庆国只有司器监和军队有专门的冶炼铺子,你的意思是,庾弓亮,不是真正的凶手?”
谢长秦的眸光在景红缨和姬平川身上扫了扫:“谢某并没有这么说。”
景红缨:……
姬平川:……
你没有这么说的话,那你好端端地看他们干什么?!
跪着的庾弓亮有点懵:咦?事情峰回路转了?
长公主并没有顺着谢长秦的思路走,她冷哼一声:“这箭支是你拿上来的,谁能证明这箭支是真是假?”
景红缨立刻道:“没错!没准是你故意栽赃陷害!”
姬平川也道:“虽然明面上禁止,但临南城里未必没有私藏的冶炼铺子!这箭支未必是军队里特制的!”
司器监掌握在长公主的手中,谢长秦刚才的话明显是在暗示:只有军队里的冶炼铺子才能造出这种特制的弓箭。
谢长秦显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他在长公主那里的信用度一直很低。
“殿下若不信谢某,不如请心公子来看看?”
“他解救殿下有功,也是最近接触到那支铁箭的人。”
容千玉本能地偷瞄了谢长秦一眼:啧啧,小心思挺缜密啊,把女主也给算计上了~
谢长秦猛地觉得背后一冷。
啥情况,他不会是被长公主看穿了吧?
“传心公子!”
沈欣欣走了上来,她和庾弓亮交换了一个眼神。
庾弓亮有些害怕这个人会举报自己,因为自己手上已经再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证据。
“拜见殿下!”沈欣欣躬身行礼。
谢长秦让沈欣欣上前去确认那支铁箭是否就是刺客射出来的那支。
沈欣欣正拿着那支铁箭仔细观察呢,容千玉有点放空地看了看天。
天色真好,要是能躺下就更好了~
站得最近的谢长秦:……
一定是他眼花了,是错觉。
“如何?”就算放空,容千玉也在尽职尽责地走剧情。
谢长秦一惊,果然是他的错觉。
长公主遇刺了,应该很生气,要暴怒才是,怎么会……怎么会表现得很无聊?
沈欣欣还在内心挣扎。
容千玉就又悄咪咪地换了个方向放空。
眼神虚无,心如止水……
谢长秦:!!
终于,沈欣欣下好了决心,她拱手道:“殿下,正是这一支!”
“这支箭尾上刻有细小的,令人不易发现的芙蓉花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