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玉凤眸眯了眯:“哦?”
“那荆四娘喜欢的是谁?”
李克寻那张干瘦的脸立刻红了,他紧张到结巴:“是……是……”
结巴到身后的荆四娘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李克寻喊痛,然后下定决心般地道:“是……是我!”
容千玉冷声道:“荆四娘,你果真喜欢的是他?”
荆四娘恭声道:“是,殿下。”
容千玉又问李克寻:“那你呢?”
李克寻耳朵、脖子都红透了,梗着声音道:“我……我自然是喜欢四娘的!”
“我……我和四娘是两情相悦!”
容千玉的眸光没有一点温度,冷笑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本宫许下的亲事,也绝不会更改。”
李克寻被震住了,三秒后,他破口大骂——
“你这个昏庸无道、独断专行的暴君!”
“你过河拆桥!你冷血冷肺!你……”
容千玉握紧了手里的茶杯,生怕下一秒没忍住,会砸他一头的血。
荆四娘赶紧拉住他,“你……你疯了?”
李克寻满脸泪痕,一边害怕得颤抖,一边还挡在荆四娘的面前。
“四娘,我知道你肯定会抗争到底……”
“我不会让你先死的……要死,咱们……咱们两个一块儿死……”
荆四娘抓着他的手臂:“不会的,殿下不是那么坏的人。”
李克寻咬牙哭泣:“她哪里不坏?”
“她可太坏了!”
“你我都两情相悦了,可她……她还要棒打鸳鸯!”
容千玉的手又痒痒了。
但还能忍耐住,她凝着声音道:“便是本宫答应了,你的父母怕是不会答应!既然父母之命这一关都过不去,还不如本宫直接把荆夫子许配给冷护卫。”
听到“冷护卫”三个字,李克寻悄咪咪地瞪了冷牧一眼。
“这就不劳殿下担忧了!学……学生已经去信闵州,想来很快就会有回信了。”
容千玉冷笑:“要是信里说,不允许你和荆夫子的婚约又该如何?”
李克寻愣了愣。
他家境富足,排行最末,最得宠爱,就算在临南太学十几年没考上进士,家里也没什么闲话,依旧每年两次地给他送钱——不可能不同意吧?
不过,他爹娘确实来信说在闵州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亲家,对方也不嫌弃他年纪一大把,考那么多年还没考上。但感情这事是不能勉强的!
况且他又不想继承家业,他喜欢待在乌目镇。
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地做任何他想做的研究,还有喜欢的人……
“就算学生的父母不同意,学生也一定要和四娘在一起!”
容千玉冷冷地道:“无媒无聘乃为苟合!你是想让荆夫子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李克寻全身一震。
不!他绝不可能让四娘受委屈!
他回头瞧了一眼荆四娘。
荆四娘眼神坚定,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
四娘……四娘一片真心待他,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李克寻心上一横,咬牙道:“求殿下赐婚!”
长公主怒极反笑:“大胆!”
“本宫原是要将荆夫子赐婚给冷护卫的,你却要本宫将荆夫子赐婚给你?”
“你就不怕惹怒了本宫,被拖出去砍了脑袋?”
李克寻被唬得缩了缩脑袋,但很快又耿直了。
“殿……殿下不敢砍我!”
容千玉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那个胆小懦弱的李克寻会说出这样的话。
“殿下的玻璃还没有制成!殿下的大坝还没有修完!殿下的煤矿冶炼技术还没有研究透彻!学……学生对殿下还有用,殿下不会……不会滥杀无辜的!”
容千玉笑了:“刚刚你不是还骂本宫昏庸无道?”
“既然昏庸,便会乱杀!”
李克寻虽然工科技术宅,不通人情世故,但脑子还是十分灵光的。
“殿下也不会杀四娘。”
“殿下还要让四娘继续开蒙学,继续教书育人。”
容千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李克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铿锵有力地道:“既然殿下不愿杀了学生和四娘,便只能给学生和四娘赐婚了!”
“哦?”
“如果殿下不给学生和四娘赐婚,学生和四娘就会反抗到底,反抗到死!”
“殿下惜才,不可能让学生和四娘惨死的!”
李克寻回头瞧了荆四娘一眼。
两人眸光坚毅,双双朝长公主拜倒。
“求殿下赐婚!”
“求殿下赐婚!”
……
乘船走南乌渠回临南城的时候,绿芜钦佩地赞叹道:“殿下,您太厉害了!”
“略施小计,就能让李克寻主动求赐婚。”
站在船头吹风的容千玉也很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冷牧不开心,黑着脸地站在另一边。
刚刚离开乌目镇的时候,他被那个李克寻瞪了好几眼!
他又不喜欢荆四娘,求长公主把荆四娘赐婚这角色是被硬生生丢给他的!
他是被逼迫的!
关键长公主和荆四娘都“狡猾”地不解释,他这个黑锅莫非要一直背到死?
冷牧越想越郁闷,躲角落里自闭去了。
冷牧一走,站在长公主和清公子中间的绿芜就觉得自己特别多余,也很懂眼色地悄悄离开,进了船舱。
视野开阔的船头,就剩下了容千玉和明易清两人。
“殿下亲自赐婚,便是远在闵州的李克寻父母也无法抗命。”明易清上前半步,为她挡去一部分凛冽的寒风,“有殿下相助,荆夫子总算能得偿所愿了。”
容千玉笑了笑:“那也得李克寻有同样的心思才行。”
若这一番试探中,李克寻有一丁点的犹豫或胆怯,她估计就不会许下这一场婚约了。
缔结了婚约,那便是要携手共度余生,携手抗衡外界的一切。
婚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爱容易,相守难。
从古自今,都是这样的。
容千玉凤眸眨了眨,她静静地看向明易清,朝他伸出了右手。
明易清淡淡一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摩挲。
“殿下,有一点羡慕荆夫子?”
容千玉一愣:他是她肚里的蛔虫么?怎么能一猜一个准?
明易清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圈在她的腰间,然后收紧。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嗓音幽深缱绻,“殿下不必羡慕她。”
“我对殿下的真心,只会千百倍于李克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