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孩童都茫然未知地点了点头。
围观的妇人们都朝何瑞露出钦佩的神色，但还有担心的：“何东家……他们是齐家村的……齐家村那地方邪祟得很，何东家还是莫要沾上得好。”
何瑞皱眉道：“何某不能因为这等子虚乌有的事，就枉顾这几条幼小的性命！”
妇人们叹道：“何东家就是心善！”
何瑞的几个手下要将那几个孩童带走，突然有个手臂上满满都是烫伤伤疤的男娃子大声哭叫了起来。他呀呀地嘶吼，又是踹脚，又是咬人的，把想要扶他从竹筐中出来的那个大汉折腾得够呛。
那大汉见无法将这男娃子拉出来，正要使用蛮力，却被何瑞大声喝止。
“这孩子刚刚经历过天火烧村，有些疯癫，纯属正常。”
“只有待他更好些，多养些时日，他就会慢慢恢复。”
听何瑞如此深明大义，心善仁慈，围观的村民们又是一阵赞叹。
听到东家的话，那大汉只能忍住了脾气，将咬了他好几口的男娃子拦腰抱起来，扛在了肩头上。那男娃子嘶哑着声音继续叫唤着，双目尽赤，好像是真的疯了。
容千玉瞧着，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何瑞将那些娃子们都带走了，街面上的人群也就散了。
容千玉给冷牧使了个眼色。
冷牧就悄悄跟在那三个人牙子的后面，跟着他们进了偏僻小巷子。
……
三个人牙子被冷牧狠狠地揍了一顿。
绿芜听完这三个人牙子的“坦白”后，不解气地又踹了他们好几脚。
听这三个人牙子说，三天前，距离太乙镇二十里外的齐家村突降大火，大火将整个村子近百口人都烧死了，就剩下了这几个年幼的孩童——这些孩童因为贪玩，在林子里捉萤火虫，所以才没被“天火”烧死。
这几个孩童跑出来后，好几个都疯了。人牙子给了他们点吃食，就骗他们在身契上按了手印。四周都是穷困的村落，只有太乙镇上有几家富户，他们就把人带来这里卖掉。
轻轻松松一转手，就能赚到几十两银子，这生意可太好赚了。
容千玉若有所思：“既然你们三个经常在太乙镇附近流窜，可知道这边有一个鬼市？”
人牙子眼珠子乱转，似乎没打算说真话。
容千玉微微一笑：“我这护卫好久没有试剑了，今天正好拿你们三个来试一试……”
人牙子顿时慌了，大叫道：“贵人饶命啊！”
绿芜恶声恶气地道：“那还不快招！”
容千玉：……绿芜跟她太久，都学坏了。
冷牧偷偷瞄了绿芜和长公主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人们……听说过鬼市，好像……好像是在太乙镇西面的大灵山中，每三日的子时三刻开市，卯时一刻闭市，要参加鬼市者，都必须穿白袍，戴鬼面！”
“听说鬼市上什么都可以买到！”
“既能买到价值千金的绝版名师真迹，也能买到剥得漂亮齐整的人皮！”
绿芜听得全身打了个寒噤：“人……人皮？”
人牙子也满眼恐怖：“小人们……小人们也是听别人说的，从来没去过！”
容千玉惊讶：“哦？”
人牙子对视一眼，小声道：“听说……听说鬼市不干净，只要进了鬼市就会被恶鬼缠上！”
“就……就跟这次的齐家村天降大火一样！”
“是招了邪祟！”
古人迷信，但她容千玉不一样，她只相信八荣八耻，科技兴国。
“入夜带我们三人去鬼市，否则就抓你们见官！”
三个人牙子抱头大哭：“贵人饶命啊！小人们……是真的不敢去啊！”
容千玉凝声道：“带到边缘即可，不会逼你们进去的。”
三个人牙子点了点头，信了。
这天晚上的子时三刻。
大灵山的深处果然亮起了诸多灯火。
许多黑影穿梭其中，容千玉、绿芜、冷牧三人都换上了白袍鬼面具。
山谷中烟雾缭绕，灯火昏暗。
绿芜本能地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这么呛人？”
冷牧凝声道：“好像是焚尸的臭味。”
绿芜惊恐地抓住了长公主的手臂：“啥？你……你不要故意吓我！”
冷牧没再说话，他寡言少语，但说的每一句都很关键。
容千玉没有怀疑他，“去看看。”
三人穿梭在白袍鬼面的众多人影当中，顺着人流往前走。
看来这味道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大多数人都小声议论着往鬼市最中间搭起来的高台前涌过去。
高台上有个穿着黑色斗篷，内搭白色长袍，戴着鸟嘴面具的高个子大汉正在手舞足蹈地吟唱着什么咒语。
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盆，铜盆中燃烧着木柴。
木柴里似乎有个人形的东西在烧。
“邪恶之物，神火焚烧以祭天地！”
“邪恶之灵，去去去！回去邪恶之地！”
越是靠近铜盆，那股恶臭就越是明显。
冷牧侧身挡住了绿芜的视线：“不要看。”
容千玉也拉拽住了绿芜。
长公主视力极佳，她甚至能看清楚那个人形的东西，确实是人。
而且很眼熟……像是白天被何瑞买去的某个孩童。
驱邪铜铃在那个大汉手里摇晃着，高台最旁边的那圈人纷纷跪下，双手在胸口合十，跟着喃喃念咒语。
压抑着从胸腔中不断涌出来的恶心感，容千玉朝冷牧挥了挥手，三人往人群外挤去。
外围人都在窃窃私语，有好些跟她们一样禁受不住，要往外后撤。
她们三人并不算太惹眼。
容千玉余光扫到某个摊贩后面的阴影处，有团黑影动了动。
她心中微动：“走这边。”
她带着绿芜和冷牧换了个方向，朝那团黑影快步走过去。
趁着所有人都在围观高台上的祭祀，冷牧一把抓住了那团黑影。
那黑影剧烈挣扎，发出咿咿呀呀地嘶吼声。
容千玉心中一惊，让冷牧捂住那小孩的嘴。
三人悄咪咪地走到火把下，绿芜立刻认出来：“是白天的那个男娃！”
是手臂上有大片烫伤，曾经拼命撕咬狠踢着何瑞手下的那个男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搜！肯定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