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秦是第一次和长公主乘坐同一辆马车出行。
这辆黄金马车，恰到好处地凸显了长公主的奢华富贵、霸气耀眼——闪瞎别人眼睛的那种。
谢长秦有些不安地坐在软垫上，视线中，长公主正在和她的贴身丫鬟正在下棋。
但下棋的方式有些奇特。
瞧了几盘，他已经摸出了一些规律。
只要在棋盘上能将五颗白子或者五颗黑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了。
这种棋法看似简单，其实蕴藏无限奥秘。
长公主已经赢了好几盘，她的贴身丫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发现谢长秦一直盯着棋盘，侧卧在车内软塌上的容千玉抬眸看了他一眼。
“来一盘？”
谢长秦昨天想了一晚，发现自己和长公主相斗，是真的一点赢面也没有，就算今日要见的北燕四皇子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丝毫没有胜算。
这样想着，陆上商贸之事，就算开通了，也不过是北燕皇室多些财政收入，对百姓益处甚微。等到北燕国内君民之间矛盾再次被激化，估计皇室就要易主，改为他姓了。
“谢某不是殿下的对手。”
心灰意冷之下，竟萌生了一丝死意。
就算当年沉海之战被俘，武功尽数被废，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
听到这话，容千玉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随便玩玩，活络一下脑细胞，不需要分出个输赢生死。”
谢长秦愣了一下。
容千玉瞅着他的头顶，漫不经心地道：“想多了……容易秃。”
谢长秦心中一惊，自哂道：“殿下见惯了清公子的绝代风华，音公子的爽朗明澈，冷护卫的清俊刚毅，谢某不过是孱弱病姿，蠢笨无用之人……”
容千玉：你要是蠢笨无用，那天底下怕是有许多人要笨死了！
心里那般想，嘴边却忍不住打断他：“会不会聊天？”
谢长秦：？！！
“有你这样说话的？”
“把天聊死了，可真够行的啊！”
这……这是长公主殿下能说出来的话么？
谢长秦被长公主的话接连震惊到，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就在这时，黄金马车颠簸了一下，外面的马车夫呵斥道：“什么人？敢拦长公主的车！”
马车外有人笑道：“小王乃北燕四皇子谢长华，求见长公主殿下！”
声音清亮中带着一份矜傲，容千玉眯了眯凤眸。
谢长秦一喜，他正要去四国驿馆找他，没想到他到先来了。
“殿下。”
谢长秦抬头看向长公主，眸带恳求。
容千玉点了点头，许他下车。
于是，谢长秦就掀开帘子，抱着暖炉，下了马车。
瞧见从长公主的黄金马车内走下来一位披着黑色大麾的华贵公子，谢长华皱了皱眉，随即他发现这华贵公子有点眼熟，定眼再看，确实非常眼熟……
谢长秦下了马车后，也在打量着街面站着的这位穿着奢华长袍的北燕四皇子谢长华。
小时候，在北燕皇室宴会上，他见过谢长华几次，但不熟络。
按照辈分，谢长华比他小上几岁，算是他的堂弟。
只是现在他的身份……
“莫非你就是谢长秦？”
在谢长秦还没有想好如何打招呼的时候，谢长华就挑起了那双略微狭长的眸子，傲慢轻蔑地看着他。
“世人皆说谢长秦容貌绝世、文武双全，小王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长华绕着他，一边观摩，一边冷笑道：“以前的谢长秦已经死去了，现在的谢长秦不过是——”
“败军之将。”
“丧家之犬。”
“低贱面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谢长华不敢置信地等着那个穿着黑色大麾的华贵公子。
“你……你敢打我？”
他扬起右手，也要挥出去。
谢长秦瞳孔骤然收缩。
他可以轻松地躲过这个巴掌，但必然会暴露自己武功已然恢复的秘密。
那长公主必然会推算出一年前公主府花园行刺的刺客就是他！
如果不暴露，他就得硬生生受了这个一巴掌！
就在谢长秦心念急转的时候，谢长华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敢拦着本王？”
谢长秦抬眸去看，就见一袭黑色劲装的少年稳稳地握住了谢长华的手腕。
谢长华的怒骂没让冷牧皱一下眉头。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一件冰冷的兵器。
“你……你放手！你放开我！”
但就算冷牧动作随意，谢长华也无法从冷牧的手上挣开！
“来人！来人！”
谢长华喊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北燕护卫，“替本王把他砍了！”
北燕护卫齐齐拔出了腰上挂着的弯刀。
“大胆！”
谢长秦呵斥道，“殿下面前，岂敢无礼！”
“你们是想要再次挑起东庆和北燕的战争么？”
北燕护卫全身一震，对视几眼后，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提刀向前，还是把刀收回刀鞘当中。
“砍个护卫而已，长公主还真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护卫就发兵攻打北燕？”
“谢长秦，本王看你是被当年的沉海之战吓傻了吧！”
谢长华挣不开黑衣少年的桎梏，只能大声嘲笑谢长秦。
谢长秦没有搭理他，能提出重开商贸的四皇子是有些胆魄和聪慧，但太受北燕王恩宠的他，被身边人吹捧得太过目中无人，傲慢无礼。
原本想和四皇子合作的他，在见到本人后，心底只有浓烈的失望。
如果连号称最像当年的他的四皇子都只有这点能耐和心智，十年之内，北燕国必亡。
“殿下，是谢某愚昧了。”
谢长秦半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黄金马车道。
是他太愚昧了，还求着长公主把他带出来。
是他太愚昧了，还妄想着能有什么变数。
“殿下，我们回去吧……”
黄金马车内传来一个雍容随性的声音：“好。”
冷牧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松开了握着谢长华的手。
谢长华一愣，长公主就坐在马车内？
长公主为何不出来见他？
长公主就任由谢长秦打了他一个巴掌，还任由这黑衣护卫欺侮他？
满腔怒火瞬间喷涌而出，谢长华拦在马车前，高声道：“长公主，本王乃北燕国四皇子！本王千里迢迢地赶来贵国，贵国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马车内那华丽女声嗤笑道：“贵客？”
“你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