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站起来走向面前这些“裸汉”,他可不怕有人突然暴起伤他,方正化、卢象升等都环绕在他身边,做好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高迎祥,高迎恩…,你们既然作出这番负荆请罪的姿态,那可知请的是何罪?”
“启禀陛下,罪民在安塞县杀了县令等朝廷官员,私开府库济民,坏了朝廷律法,实乃大罪,但这些都是罪民一人所为,与罪民手下的弟兄们无关,陛下要杀就杀罪民一人,恳请陛下放过罪民这些弟兄,他们都是受罪民蛊惑,是无辜的”,高迎祥果然讲义气。
“陛下,是罪民做的,请陛下杀罪民一人…”其他首领见高迎祥如此说,都纷纷出来揽罪,希望崇祯放过其他人。
这一幕让崇祯身后那些军官们无比动容,在陕西这么久,见过求饶的,没见过求死的,这些人真是义士啊,万般罪恶,千刀万剐皆降于吾身,不伤吾兄弟一人。
“好了,你们知道你们义薄云天,也别抢着揽罪,争着要死,安塞县发生什么朕清楚得很,既然你们都降了,朕就没打算杀你们,不然朕也不会派李自成叔侄上山了”,崇祯看不下去他们在那你争我抢的要死。
“谢陛下不杀之恩!”
“其实朕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起事后没有伤朕百姓一人,要是你们有伤害百姓,朕早就直接带兵上山了,至于你们请罪?罪不在你们杀官放粮,那些贪官污吏朕必杀之,只是你们先动了手而已,但朝廷有朝廷的律法,要是人人都向你们一样,私自诛杀官吏,届时国将不国,百姓不会因为你们的举动受益,反而受到战火牵连,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这就是你们的罪”,说完崇祯从高迎祥背上抽出一根荆条,给每人一鞭子,以作惩罚,不然这些人心难安。
高迎祥等人也是很吃惊,当然不是那一鞭子,而是皇帝陛下考虑的始终是百姓,他们当时也只是脑袋一热,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就算想到这些自己就不做那些事了吗?众人深思。
“当然朝廷也有监管之失,才能让那些人鱼肉百姓,所以现在朕来了,就是想扫清陕西这些不正之风,既然你们皆因义而聚,又因仁而降,朕在此赦免你们的罪过,赦免山上百姓的罪过!”
“谢陛下!”众人再拜。
“高迎祥此事已了,按理说朕会将你们遣返回乡,但你们皆知大义之人,朕的大明需要你们这些义士,你可要到朕麾下效力?”
“罪、草民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高迎祥等大喜过望,能跟皇帝扫清污霾,那不比自己仗剑走天涯好?
“好既然你们已归朕麾下,那现在朕令你们,即刻回山,挑选一些年轻力壮,能当大用之人,将他们收归一队,其他百姓遣返回乡,好好过日子,至于粮食问题,朕来解决,绝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草民遵旨,现在就回山安排,明天天黑之前,一定处理妥当!”
崇祯再吩咐一些事后,让他们吃完饭就回山了。
……
第二日高迎祥带来五百多人回来,没错,山上几千人被他筛选只剩下这五百多人,可能山上大多是避难的普通百姓,老弱妇孺都有,又可能是因为被新军刺激到了,认为崇祯所说的“当用之人”标准非常高。
但终归是好的,兵在精不在多,而且一下子抽调太多人,对安塞是个很大的打击,年轻力壮都去当兵了,谁来生产啊?
这天台山本是安塞县和延安府之间的一条山脉,离两者都不算太远,所以崇祯一行人只用小半天就来到安塞城。
虽说高迎祥等已开仓放粮了,但毕竟是暴乱,当日他们也是草草发完粮就躲进了天台山,很多百姓连粮食影子都没见着,还有官仓中很多粮食被带上山了,所以崇祯来安塞是善后的。
高迎祥退走之后,很快延安府那边就派人过来了,不然一座无官府监管的城池,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天知道。
新来安塞的官员是延安府的推官杜笃佑,是个举人,由于对知府勾结乡绅不满,又上奏无门,在延安倍受排挤,这不给弄到安塞来了,等事发时就是替罪羔羊。
自从上次高迎祥开仓放粮后,有部分百姓得到粮食,所以安塞有粮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安塞县的饥民都往这边涌。
眼看饥民越聚越多,每天都有人饿死,暴乱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杜笃佑心急如焚,甚至低声下四的跟周边地主要捐粮,地主们也不掩饰:要粮有,但是没石粮七两银子的天价。
最终杜笃佑求粮无果,只好向延安府接二连三发报调粮,知府等人被他搞烦了,就给他施舍了点,这才吊住安塞饥民一条命。
崇祯到安塞时,正是一天一次的粥厂放粥的时间,此时早已排着长长的队伍,饥肠辘辘的百姓,两眼发绿光看着前面的粥厂,时不时有人因为插队,引起争吵打斗,但根本没人管,就靠现在杜笃佑手中的差役,是无能为力的。
崇祯自从进入陕西后,第一次见到有官员赈灾,心里稍暖,世间有坏人就有好人。
衣衫褴褛的饥民看着崇祯一行人走来,潜意识的往后退几步,这一身穿着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百姓不掉出领粥的队伍就是最后的倔强了。
崇祯看着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锅,怒从心中来,刚才还在想还不容易遇到个好官,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崇祯为何动怒?只因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里面就没几粒米,整锅粥都可以照出人影来。
“你们就拿这个给百姓喝?还有良心吗?”崇祯一把抢过差役手中的马勺,怒不可遏质问道。
那差役也是被吓了一跳,原本想破口大骂,但抬头看见崇祯一行人一身盔甲,杀气腾腾,就怂了,“将、将军,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也是奉命来掌个马勺,大人叫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
“我且问你,安塞城一共设了多少个粥厂?一天放粥多少顿?每个粥厂的粥都是如此吗?如实说来,有一句假话,哼!”崇祯眼神凌厉看着那个差役,右手已经我好刀柄了。
那差役被崇祯看得心里发毛,立马下跪说道:“回将军的话,安塞城一共设了五个粥厂,一天放一顿粥,每个粥厂的粥都是一样的,小人句句属实,将军明察啊!”
崇祯知道为难一个小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吩咐其他差役去将这里的主官叫来,看他到底长了颗什么心,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他的刀早已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