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 罗耀洗漱后,正准备去找老师请安。 老板谭四拿了一封信走进来:“罗组长,这是余先生给您的,他已经离开海防,返回河内了。”
“老师走了?”
“是的,余先生在等罗组长睡着之后才离开的。”
谭四解释道。 “老师……”罗耀感慨一声,虽然他跟余杰分属两个阵营,但是现在也算是一条战线上的。 人嘛,总是要讲感情的,在军统,余杰对他的帮助确实很大,也很看重他这个学生,但是因为戴雨农的关系。 他有些事情需要避开。 这也是无奈之举。 “小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师已经离开了,河内那边情况错综复杂,老师作为行动负责人,擅离职守,已经是犯了军统家规了……” 余杰在信中,将一些无法在拿出来说的话,或者说,不能当着苏离和宫慧面上讲的话跟罗耀交代了一下。 另外还给罗耀接下来的行程做了安排。 滇缅铁路是窄轨,跟国内的铁路不一样,而且每个星期就只有两班列车,因此,他们如果想要坐火车回去,最快的一班车在两天后。 车票的问题不用要他操心,他已经让谭四给准备了,另外,还备了一些安南的特产给他带回去。 主要是给家里人的,还有他在山城认识的几个同僚。 然后就是一些嘱咐他的话,到了山城,跟江城不一样,军统内部权力倾轧也是很厉害的,各个派系争权夺利那是常有的事情,更别说外部还有像中统这样的对手虎视眈眈,让他多小心,千万别站队,要站只有站戴雨农这一边。 现在看来,未来戴雨农在军统内部必定是最得势的,其他什么保定,湘南之类派系只能仰戴雨农为首的江山系的鼻息。 军统未来的发展,罗耀当然知道,戴雨农这个大.腿是要紧抱的,至于,他到了山城怎么干,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谭四哥,这两天就劳您费心了!”
“罗组客气了,我跟你老师很久就认识了,你是他的学生,那就是一家人。”
谭四嘿嘿一笑。 “原来是谭叔,先前孟浪了。”
“还是叫四哥,我可不想被你叫老了,我们还是各交各的吧。”
谭四咧嘴一笑,一嘴白牙看上去非常的开心,“昨天睡的还习惯吧?”
“还行,就是这边湿度有点儿大,我这鼻子呼吸不太好。”
罗耀点了点头,他的适应能力还是不错的。 “没关系,我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跟你差不多,现在也适应了。”
谭四笑道,“你要是有兴趣,这两天可以在海防城内逛逛,海防城不大,还是有不少异域风情的。”
“谢谢谭四哥,有空我一定出去走走。”
罗耀微笑的回应了一下。 “想吃什么跟小黎说,他是我收养的孤儿,现在帮我做事儿,他会中国话的。”
谭四吩咐道。 “好的。”
…… “你怎么样?”
收起余杰的信,罗耀敲门进入隔壁房间,宫慧就谁在他的隔壁,这旅馆的隔音效果要比香港的半岛酒店差得多了。 如果他愿意,宫慧夜里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幸亏伤的是左胳膊,要是右臂的话,那就稍微麻烦了,左手毕竟没有右手灵活,而且,穿衣服的话,还是需要人帮忙的。 细心的谭四找了一个小姑娘来帮忙,也是在他旅店做工的,年纪不大,皮肤有些黝黑,不怎么说话,唯唯诺诺的,有些怕生。 不过,她跟谭四收养的孤儿小黎关系不错,两人似乎还有一些不寻常的互动,这个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有了小姑娘的帮忙和照顾,就免去罗耀的尴尬了。 “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两天,才有一趟列车返回国内,到时候,我们就坐这趟列车回去,你也可以在海防休息两天。”
“嗯。”
不用连续赶路,能够喘一口气,对宫慧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一会儿,我找谭四哥,帮你找个大夫给你看一下。”
罗耀道,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 “不用了,我又没伤到骨头,只要伤口不发炎,一会儿,你帮我换一下药。”
宫慧道,“那小姑娘我估计她也不会做这个。”
罗耀点了点头。 “行了,你就在房间好好休息吧,吃的,喝的,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 “怎样,亚德利先生,还习惯吗?”
罗耀终于见到了亚德利,这美国老头儿心还真是挺大的。 居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偷偷的跑出去跟人喝酒,赌博。 要不是看不上那些低等风月场所里的女人,估计,他一定会待在里面过夜了,他是客人,谭四也不能把他这样。 “亚德利先生,虽然我们现在安全了,但你也应该明白,这不是美国,也不是中国,你要是出了事儿,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对于这个美国老头儿,罗耀可不想就这样惯着他。 国内一些人,是对洋人有一种“跪怕”症,他可没有,该骂还是得骂,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他,你越是惯着他,他越是觉得你怕他,迁就他,越是肆无忌惮的胡来。 “哦,罗,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开心了!”
亚德利还是有些羞耻心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麻烦。 “喝了多少?”
“啊,不多,就两瓶,三瓶……”亚德利讪讪一笑,伸出两个手指头,又加了一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这样喝下去,我可不保证你能或者再见到艾德娜·拉姆塞儿小姐了。”
罗耀冷冰冰的道。 “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有心脏病吗?”
罗耀问道,“还有,你有肝脏也不好,酒精是通过肝脏吸收分解的,如果你再来一次酒精中毒的话,那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可能没办法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哦,罗,我知道,可是,如果没有酒,我的人生就没有乐趣了,你说呢?”
亚德利道。 “喝酒要适量,如果你还想继续享受生活的话,到了中国之后,你要做三件事!”
罗耀说道。 “哪三江?”
“减肥,戒酒,戒色!”
“Oh,No!”
亚德利听了,大声叫了起来。 “亚德利先生,你也曾经是一个情报人员,当知道,多少政府高官和将军最终栽在美色的上面,如果你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把艾德娜·拉姆塞儿小姐安排到中国来照顾你的生活?”
对于亚德利这种美国人,罗耀很清楚他的性格,崇尚自由,不习惯被束缚,尤其是私权利方面。 但是他既然来中国工作,那必须遵守一定的规矩,尤其是残酷的地下情报战,这恐怕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亚德利的许多坏习惯,都会被敌人利用,甚至攻破。 好酒,好.色,而且还喜欢赌博,最重要的是脾气不好,甚至还有点儿缺少教养,他要不是美国人,又是密码破译专家,在军统内,“活”不过三天。 “罗,你说真的?”
“当然,不妨告诉你,回国后,将由我来配合你在中国的工作,所以,我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
罗耀觉得,在回国之前,有必要跟亚德利讲一下国内的规矩,就算他是来支援中国抗战的国际友人,享受一定的特权待遇,但也不能太过分了,涉及情报以及自身安全的事情是不能够做的,必须提前给他打一针预防。 “好吧,罗,你说吧,我听着。”
罗耀是亚德利接触的第一个军统人员,给他的感觉除了有东方的人的含蓄和谦逊之外,也有一种美国人的果敢和担当,而且把他从香港安全的带出来,也让他对罗耀有着不错的好感。 虽然罗耀有时候说话也有些不客气,但是在亚德利的眼里,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相反他还觉得这是一种率直。 他不喜欢那种耍阴谋诡计,背地里喜欢算计的人。 而事实上,罗耀在亚德利面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太了解亚德利了,对美国人,你就不能用对中国人那一套,得明着来,有什么说什么,那样才能获得他们的信任,你要是云山雾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就是自己设置交流障碍了。 “中国跟你们美国不同,中国的文化内敛,含蓄,而你们美国冲上自由,热情奔放,所以,很多时候文化的差异会给交流带来一定的障碍,有时候大家说的是同一句话未必是同一个意思,亚德利先生,你明白吗?”
亚德利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明白。 “举个例子吧,亚德利先生,如果我问题,你吃过饭了吗?你会如何回答?”
罗耀问道。 “我会回答,我已经吃过了。”
亚德利想了一下说道,他确实吃过了。 “你回答吃过了,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吃过了,而在中国,如果是同样的回答,那很有可能他并没吃过,这只是一句客气话,目的可能是不想让对方请他吃饭,或者是不想跟对方一起吃饭,这个时候,问话的人会再一次说,吃过了,可以再吃一点儿,那么对方如果答应的话,就会跟着在一起过去吃饭,但如果实在拒绝,那就不用再问了。”
“这么复杂?”
亚德利满脸都是问号。 “还有,如果对方说吃过了,而你没有继续邀请,那他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可能会不高兴,因为,他觉得你可能并没有诚意邀请他,明白吗?”
“啊……” “亚德利先生,这只是生活的一个小方面,等你到了中国就会明白了,中国人是很热情好客的,但有时候文化不同会产生很多误解,甚至根本就不存在的矛盾,还有我们军统的一些看似限制自由和不近人情的规矩,这些你都是需要了解的,因为接下来你会在中国至少生活一年,我们也希望您能够在中国生活愉快,健康,不是吗?”
罗耀道。 “罗,我可以请你当我中文的老师吗,我想跟你学习中文?”
亚德利忽然很认真的问道。 “当然,破译本来就是一种文字游戏,如果不了解对方的文字的话,何谈破译?”
罗耀笑着答应道。 “罗,你对密码破译也有研究?”
“亚德利先生,我在大学学的是数学。”
“哦,真的吗?”
亚德利很惊讶,他想不到罗耀居然是一位具有高学历的大学生,他以为罗耀这样的人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粗人。 他忘了,罗耀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跟他无障碍的交流,这怎么可能是一个粗人能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