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慈恩寺住的小院子,发现隔壁陈宫澍房间的灯居然还亮着,这个点儿了,老陈不是应该早就休息了? 带着一丝好奇,罗耀敲响了陈宫澍的房门。 “进!”
罗耀推门进去,看到陈宫澍穿戴整齐的坐在屋内,面前还摆了一副棋盘,没有对手,很明显是在等人。 这个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整个慈恩寺,除了他,还会有谁有资格凑到他的跟前? “攸宁回来了,来,陪我再下一盘!”
陈宫澍微微一笑,招手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叔,今天这是怎么了,穿这么正式,还在这里等我?”
罗耀走过去,在陈宫澍面前坐了下来。 陈宫澍呵呵一笑:“你小子看不出来吗?”
罗耀一瞥床头那只行李箱,再看房间内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心下早已明白,陈宫澍这是要离开山城了。 “陈叔要离开了?”
“嗯。”
“什么时候走?”
“今晚。”
陈宫澍淡然的说道。 “晚上走,不是太匆忙了吧?”
罗耀道,“我还想等您离开的时候,给您高一个践行宴呢。”
“没那个必要了,干我们这样的,悄悄地来,悄悄的走不是很好吗?”
陈宫澍一边走棋,一边说道。 “那我送您?”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不劳你了。”
“我送到寺门口总行吧?”
罗耀道,“好歹我是主人,客人离开了,主人都不送一下,那不显得太失礼了。”
“呵呵,你总是有道理,行吧,一会儿,行李箱你提就是了。”
陈宫澍嘿嘿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陈叔,此去若是有难处,可随时跟我说。”
罗耀说道,他跟陈宫澍好歹住了两个多月,两人年纪本来就不大,也算谈得来,关系很融洽。 陈宫澍没事儿找人下棋的时候,就来找罗耀,在行动方面,陈宫澍也算是罗耀的半个老师,有很多经验那可不是随便就传授的。 “我在静海,你在山城,我要是出了事儿,找你有用吗?”
陈宫澍呵呵一笑,“倒是你那个老师,你可得看着点儿,他这个人呀,有时候容易上头。”
罗耀抬眼看了陈宫澍一眼。 “他太聪明了。”
陈宫澍道。 罗耀不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这是不可避免的,人无完人,余杰有,他也有。 “将军!”
陈宫澍忽然得意的一笑,将“炮”架到他的跟前。 “陈叔,我输了。”
罗耀连忙认输。 陈宫澍呵呵一笑,手在棋盘上一抹,棋子全都乱了:“你小子不会是想在临走前讨我开心,故意输的吧?”
“到不是故意的,是确实走神了。”
罗耀忙解释道。 “算了,不管你是走神还是故意的,咱们这盘棋算是下完了,期待,还会有下一次。”
陈宫澍不在意的一挥手,一伸手从身后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 “这是我写的过去的一些经历,一些人和事,算是前半生的回忆录吧,我把他留给你,我这一去,或许就没机会回来了,这也算是我留下的一点儿东西,在你这两个多月,怕是我我十年来,过的最舒心,平静的日子了,往后,没有了!”
陈宫澍伸手摩挲着蓝色的封皮,自言自语一声。 “陈叔,这东西太贵重了,我……” “留个你吧,这东西我带在身边太危险。”
陈宫澍道,“将来若是有机会,你可以付梓印刷。”
“我一定好好拜读,收藏。”
罗耀郑重的接了过来。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该走了!”
陈宫澍一抬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起身说道。 “我送您。”
…… 罗耀提着行李箱跟着陈宫澍一路往慈恩寺山门走去,山门口,一辆黑色的汽车早就停在了那里。 一个人依靠着汽车后门抽烟,看到陈宫澍走过来,忙迎了上去:“陈长官,您终于来了。”
“呵呵,让你们久等了。”
陈宫澍抱歉的一笑。 罗耀提着行李箱上前,司机将后备箱打开,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陈叔,一路顺风!”
“走了,保重,有缘再见。”
陈宫澍钻进汽车,冲罗耀一挥手,汽车发动,缓缓驶入黑暗之中,转眼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罗耀有些怅然若失,陈宫澍算好人吗?好像也不算,算坏人吗?严格意义上讲,似乎也不算。 这一宿,罗耀没怎么睡着,起来翻看陈宫澍留给他的那本“前半生回忆录”,虽然文笔不怎么样,但是里面写的人和事,确实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简直特工行动教材的课外读物了。 通读一遍后,居然有不少领悟,罗耀决定了,这本书今后作为他的床头读物,每晚睡觉之前读一读,也是大有裨益的。 …… “老齐,我隔壁搬走了,你搬过去吧。”
一大早,罗耀上班,把齐志斌交到跟前,小声吩咐道。 “陈长官走了?”
齐志斌惊讶一声。 “小点儿声,别让宫副站长听见了,不然那大房间就轮不到你了!”
罗耀提醒一声。 “是,是,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回去就搬。”
齐志斌忙答应下来。 罗耀点头道:“赶紧搬。”
…… “站长,无电线学校打来电话,说姜筱雨家里来人了,要见他们家小姐,苏校长问咱们怎么办?”
曹辉敲门进来询问道。 “这事儿不归我管,找宫副站长。”
罗耀头也不抬说道。 “宫副站长不在,出去了,苏校长那边等着回话呢。”
曹辉抹了一把汗,又不是他想要来的,还不是宫慧让他来的。 “宫慧去哪儿了?”
“奥斯本顾问偷偷的溜出去了,宫副站长亲自带人暗中保护去了。”
曹辉倒是很有急智,这种理由他也能张嘴就来。 “这种事情,苏校长那边一般如何处理?”
罗耀问道。 “山城本地的学员,一般是允许见面的,毕竟就算无线电学校毕业,工作分配后,也不能永远封闭,不跟家人见面,外地学员也需要跟家里通信,除非是频繁见面,那就是坏了规矩了。”
曹辉道。 无电线学校的学员跟特务训练班的有区别的,特务训练班的也有密电通讯方面的培训,他们是随时有可能派去执行外勤的任务,都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 无线电学校的学员单位去向可就多了,当然,军统的无线电学校主要是为军统内培养收发报员。 主要是内勤单位,但还不至于说不准与家人见面,需要与世隔绝的地步。 “那就先让无线电学校那边确认身份再说,非直系亲属概不允许见面。”
罗耀吩咐一声道。 “那我就这么回了?”
“嗯,回吧。”
罗耀点了点头。 老吴伪装成姜筱雨的家里来人去无线电学校,这是埋下一个伏笔,重点不是能见到,而是他来了就行。 没见到人,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回江城了。 至于“接头”,已经不急在这一时了,反正人都在“兽医站”了,随时可以,但罗耀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当然,罗耀也不好刻意躲避姜筱雨,那样就显得自己有问题了。 在培训课上的互动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在私底下没有单独见面而已,姜筱雨似乎也不想让班上的其他学员知道他跟自己的关系。 有时候对面碰到了,还是有些尴尬的,但几次之后,也就坦然了,姜筱雨似乎也明白罗耀也不想她暴露自己跟她的曾经是同事的关系。 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 “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宫副站长,这是站长的原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曹辉很委屈,自己就是个传声筒,哪敢添油加醋,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行,那你就这样回吧。”
“宫副站长,区区一个女学员,你和站长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曹辉很好奇,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居然要他当传声筒,直接问不就是了。 宫慧问道:“老曹,你真想知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姜筱雨过去追求过站长。”
宫慧撂下一句,从他身边走开。 曹辉惊的差点儿没叫出来,这什么情况?忽然又飘来一句:“老曹,我不希望有人乱嚼舌根。”
曹辉苦笑一声,他还不明白,宫慧不想这件事传出去,他必须要守口如瓶,否则,穿小鞋是肯定了。 …… “回来了,不是去跟踪保护奥斯本了?”
罗耀一抬头,看到宫慧,问道,其实门口的脚步声响起,他就知道是谁了。 “刚回来。”
“哦,老曹来过,跟我汇报个事儿……” “我碰到老曹了,他跟我说了,我让他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
宫慧不等罗耀说下去道。 “嗯,行,那就这样,还有事儿?”
“陈长官走了?”
“嗯,昨天夜里走的,临走之前还跟我下了一盘棋。”
罗耀点了点头。 “那他住的房间是不是空下来了?”
“空了呀。”
罗耀顿了一下道,“我早上让齐志斌搬过去了,他是我的助理,他住我隔壁,有事儿叫他也方便。”
“那没事儿,我搬过去了。”
宫慧轻描淡写一声。 “你搬过去?”
“对呀,早上我看齐志斌说搬宿舍,我就跟他调换了一下,他搬去我住的,我呢就搬到你隔壁了,这不是挺好的?”
宫慧眨巴明眸问道。 “咳咳,你们商量好了就行!”
罗耀低头捂嘴咳嗽了两声,掩饰他此事内心的无奈和尴尬。 “对了,李孚通过周晓莹传话,鱼儿咬钩了,借了一笔钱让他把‘亏空’补上了。”
宫慧说回了正事儿。 “条件呢?”
“交个朋友。”
“这本钱下的可是够大的。”
“本钱下的大,说明所求更大,这一回可能是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