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周远。”
史学勤没有多说什么,就给罗耀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在卷宗中数次被提到的人,他看过卷宗。 并且所有的签名都仔细看过。 他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记忆力要比一般人强多了,何况他在这个案子当中,耗费了不少脑细胞。 所有“起火”案的尸检都是这个“周远”做的,并且出具的法医报告。 这个环节要是有问题的话,那所有卷宗上所写的那些确凿额的推论,甚至都是要全部被推翻的。 因为三个“着火”的案子,现场取证都非常困难,人证也是极少,基本上不能作为判断依据,而尸体的检验,自然作为最重要的判断依据了。 “史老板,能否详细的说一下呢?”
罗耀追问一声,他很想从史学勤嘴里问出一些什么,也省的自己费心去了解和调查。 毕竟时间就是效率。 史学勤摇了摇头,不说了。 罗耀看得出来,这个史学勤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他不肯说,是有什么顾虑,他不清楚。 “史老板,都这个时候了,你莫非还保留什么?“ “我想保留最后一份希望。”
史学勤说道,“如果你们查不出来,或者继续官官相护,那我还能去找别人。”
“你……” 罗耀眼睛有些酸涩,他岂能听不出来,如果他们查不出来,他估计也就没有任何信心了,还不如把秘密带进棺材,报仇就不去想了。 “我知道了,这个地方你不能待了,我帮你换一个地方。”
罗耀缓缓说道。 史学勤皱了一些眉头,很显然,他并不想离开这里。 “你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那幕后黑手知道了,一定会来杀你灭口的。”
罗耀道。 “如果他来杀我,那岂不是等于暴露了自己,这反而是一个将他引诱出来的好办法。”
史学勤说道。 “你现在是本案唯一的重要人证,我必须要考虑你的安全,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跟我们走吧,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罗耀说道,他当然这个方法很好,但敌人也不见得会那么笨,能把人为的纵火最后做成是意外失火,这样的对手可不简单,而且在史学勤‘疯掉’之后,就没有再骚扰过他,这就说明,这个家伙很聪明,他若是为了一劳永逸而继续对一个疯子下杀手的,很可能就会暴露自己,当然,他可以做成意外死亡,但那还是有可能暴露自己,如果他知道案子重新被调查,那他过来杀人灭口,就是自投罗网了。 想要让这个人自投罗网,未必需要史学勤亲自待在这间烧毁的油坊内,换一个人也行。 …… “海怀兄……”罗耀找到李海怀,拉到一边,悄默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李海怀听完之后眼睛亮了起来,当即点头道:“放心吧,我来办。”
“拜托了,此事绝对要绝对保密,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人不出现,这一切就白忙活了。”
“知道,放心吧。”
李海怀点了点头,“秦老弟,还是你厉害,这才两天功夫,这么一个悬案就让你给理出头绪来了,真是了不起。”
“其实海怀兄也是差一点儿跟真相擦肩而过,不然,这个案子早就破了。”
罗耀谦逊的一声。 “秦老弟谦虚了,这个悬案要是能告破,也能告慰死去的灵魂。”
李海怀说道。 “我们不宜在此地久留,还要去下一个点。”
罗耀道。 “还要去?”
“当然,我们才看了两个着火点,最后一个还没看呢,总要看一下的。”
罗耀道。 …… 棺材铺失火后,烧了一个精光,伙计也烧死了,老板损失自然是不小的,还要赔付伙计(学徒)一笔丧葬费,还要赔付客人一笔钱,人家在他店铺订购的棺材的,最后没能交上货,自然是要赔钱的。 他又没有人给他赔付损失,所有的钱都是他自掏腰包。 要不是这棺材铺是他自己的,那他想继续经营都成问题,时局动荡,人命如草菅。 死人多了,这棺材铺的声音自然是不差的,老板很快就在原址上重建棺材铺。 三个着火点,也就是棺材铺最后恢复了元气,其他两家基本上算是败亡了。 罗耀和李孚来的时候,棺材铺非常忙碌,承接了不少棺材单子,前方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死人就需要棺材下葬。 不需要多好的木头,都是薄皮棺材,制作非常粗糙,但是数量多,利润也就很客观。 七八个木匠和学徒在忙碌着,边上打好的棺材,都是直接就被拉走的,供不应求。 “夏木匠在吗?”
棺材铺的老板姓夏,四十多岁了,个子不高,精瘦的汉子。 穿着一件灰色的粗麻布的褂子,卖力的刨这木板,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挂落下来。 虽然是老板,可他跟手底下的学徒和其他木匠是一起干活的,而且干的比其他人还要卖力。 毕竟这是自家的买卖。 “客人可是要请寿材?”
听了学徒的报告,夏木匠放下手中的刨子,擦了一把汗,过来询问道。 买棺材毕竟是不吉利的,谁家死了人,心情能好,所以说的时候,自然不能太直接了。 “夏木匠,我们有点事儿向你打听一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罗耀知道,想要重勘现场是不现实了,只能向夏木匠打听相关事情了。 “好,请。”
来的都是客,夏木匠自然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领着罗耀和李孚二人来到一个小的会客室。 “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小店的手艺在湘城也算是中上水平,你们来的时候也应该打听过了。”
夏木匠那满脸沟壑的脸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们不是来买寿材的,我们是想向夏木匠打听一下去年11月13日夜,贵店发生的那起火灾。”
罗耀坐了下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夏木匠闻言,脸色大变。 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那是一个痛点,甚至根本就不想再提起,如今在被人提及,一下子戳痛了他的内心。 “两位如果不是来请寿材的,就请回吧,我还有很多活儿要干。”
夏木匠直接就开始赶人了。 “夏木匠就不想知道自己一手带大的伙计是怎么死的吗?”
罗耀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问道。 夏木匠脸色再变,甚至眼底还闪过一丝痛楚。 这个伙计(学徒)是夏木匠最喜欢的,几乎相当于半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留在店铺里看门。 其他学徒都没有这个资格。 偏偏就是这个伙计被一场大火烧死了,他不相信是这个伙计一时大意,点燃了棺材,最后连自己也一起烧死。 但是官方的调查结果就是如此,他又能说什么呢,而且是因为伙计自己不小心,还把自己烧死了,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如果那晚他不是出去进木材,也留在店里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后悔也没有用。 只能接受事实。 “对不起,人都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还请你们离开。”
夏木匠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夏木匠,你跟这位伙计可以说是情同父子,难道就不想为他正名,其实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是被人谋杀的吗?”
罗耀道。 夏木匠没有说话。 但是他脸上摇摆不定的表情出卖了他,他内心对伙计的死是有怀疑的,只是他能力有限,加上官方的调查都已经定性了,他一个老百姓,怎么查? “夏木匠,案件的相关情况我们基本清楚,我就不问了,我们这次来就想了解一下你这位伙计刘涛平时的人品如何,以及他平时都跟谁走得近,或者仇家之类的?”
罗耀问道。 “刘涛就是个老实孩子,平时与人为善,大家都喜欢他,活也做的好,细致,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更加不可能跟人结仇了。”
夏木匠直接说道,“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现在要去干活了,你们是走是留,随意。”
说完,这夏木匠就撇下两人,直接就离开了。 “这个夏木匠一定有什么没跟我们说。”
李孚判断道。 “你仔细看过卷宗就知道了。”
罗耀微微一点头道,“夏木匠有个女儿,叫夏雨荷,年方二八,夏木匠想从自己招收中的学徒伙计中选一个做他的女婿,然后继承他这个家业,刘涛因为老实肯干,而且聪明好学,将夏木匠的手艺都学了去,被夏木匠看中了,这才将他留在店内,但是夏雨荷并不喜欢老实巴交的刘涛,她喜欢另一个学徒,叫顾寿文,这个伙计跟刘涛差不多大,人也聪明,学东西也快,但是他聪明都用在偷奸耍滑上面了,做事不踏实,但有一张甜言蜜语的嘴,那夏雨荷情窦初开,换做是你,你会喜欢哪一个?”
“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古如此。”
李孚呵呵一笑。 “你说对了,夏雨荷喜欢的是顾寿文,并且非彼不嫁,而夏木匠相中的是刘涛,刘涛稳重大气,是最适合继承他家业的人选,所以,就算刘涛没有入赘夏家的想法,这顾寿文如果想跟夏雨荷在一起,刘涛就是最大的障碍。”
罗耀道。 “这顾寿文杀人的嫌疑就大了。”
李孚惊叹一声。 “是,可是证据呢,当天夜里,只有刘涛一个人在店内,而顾寿文因为夏木匠不喜,早就被赶走了。”
“这就有意思了,就算刘涛死了,顾寿文也未必能够入赘夏家,他如果聪明的话,不应该动除掉刘涛的念头,而且,一旦事情败露,他跟夏雨荷更加没可能了。”
李孚道,“除非有人逼着他,必须要下这个杀手!”
“夏木匠。”
“熟人作案,才会毫无防备,刘涛跟顾寿文本来就认识,顾寿文可以很轻松的进入棺材铺,因为当时夏木匠不在。”
罗耀点了点头。 “那这个顾寿文?”
“我已经让海怀兄去抓人了。”
罗耀道,“这么精妙的杀人计划,时机选的这么巧,如果刚才史学勤提供的线索有用的话,那么你猜一下,顾寿文跟这个法医周远会不会认识呢?”
“那还等什么,为什么不把周远一起抓了?”
李孚问道。 “不,周远的价值远在顾寿文之上,抓顾寿文是打草惊蛇。”
罗耀呵呵一笑解释道。 “你早就看出这个法医周远有问题,是吗?”
李孚这才反应过来。 罗耀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事情的真相需要慢慢调查,剥丝抽茧,才能真正的浮现出来,慢不得,也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