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二组,一科,大办公室。 韦大铭正在给一科进行破译中文密电码的指导工作,重点攻关方向就是,皖南的新四军军部跟各纵队以及支队的联络通讯密电码。 凭借他多年侦听方面的经验,他讲的这些东西,还是有很多干货的,起码跟“不学无术”沾不上边。 韦大铭不是外行。 所以,他有这个信心,只要他入主了二组,结合军统和军技室的技术攻关,取得成效是一定的。 所以,他才信心十足的一下子夺走了二组的控制权,并且将他一直就看不顺眼的李志锋给一脚给踢出了研译二组。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一会儿继续。”
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韦大铭宣布一声。 “处座,来一下?”
门口一个人影闪过,是他刚提拔的狗腿子,副组长竺烈民。 “怎么了,有事儿不能在里面说?”
韦大铭本来心眼就不大,加上平时脾气比较傲,谁都瞧不上,要不是他有技术,恐怕谁都瞧不上。 “处座,出事儿了,我刚从一进院听来的消息,这李志锋被罗副主任叫过去了……”竺烈民在韦大铭耳边小声的说道。 韦大铭听了微微一惊:“有这事儿,从未听说这两人还有什么私交,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呀?”
“谁说不是呢,这罗副主任跟你不对头,这军统上下都知道,您说,罗副主任这么做,那还不是冲着您来的。”
竺烈民分析道。 “可我都入主研译二组有两天了,他一直表现的很合作的样子,连温玉清都不管二组的事务,他就算有想法,能怎么样?”
韦大铭道。 “处座,他们说这李志锋是拉着脸进去,出来的时候那可是高兴着呢,您说,这不是冲着您来的?”
竺烈民加油添醋道。 “这罗耀想干什么,他是想要跟我别苗头吗?”
韦大铭闻言,顿时有些心烦意乱,怒声道。 他跟罗耀明里暗里的争锋,都好像没怎么赢过,好像吃亏的还是大多数。 他内心是隐隐有些怕的。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处座,您是顾问组组长,虽然现在代管二组,但名不正言不顺……”竺烈民幽幽一声道。 韦大铭瞪了自己这个心腹狗腿一眼,他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可能怎么办,军技室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毛宗襄是盟友,副主任位置肯定不能让给他,罗耀这个副主任,那是老头子亲自定的,要拿掉,必须还得是老头子同意才行。 可人家没犯错误,撤职那是不可能,除非高升…… 高升,那就是主任了,可温玉清还在位置上呢,他要是不挪位,罗耀岂能高升? 罗耀若是升上去了,毛宗襄岂能乐意? 这事儿还真的从长计议。 韦大铭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一点心思上了心头,一招手,让竺烈民上前来:“烈民,一会儿我……” “明白,处座,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竺烈民心领神会。 …… 晚上,回到家中。 发现余杰居然不在自己房间,也不在书房,听了一下,发现他跟老董居然在厨房。 这两人,一个在烧火,一个在炒菜,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挺投机的。 “我说两位大厨,咱们什么时候吃完饭,我都饿了?”
罗耀笑呵呵的依靠着门框,问道。 “罗先生回来了,饭菜一会儿就好。”
老董一回头,忙道。 余杰从灶台后面站起来,往外走了出来,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说道:“闲来无事,就来这厨房帮忙,跟老董聊了不少,才知道,这做菜的学问不亚于做人。”
“老师,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把它研究到了极致,那就是学问,大学问。”
罗耀笑道,“这食不厌细,烩不厌精,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口舌之欲,也是人的大欲之一,比之酒色财气那是一点儿都不差,世人好美食,古今亦然。”
余杰大叹一声,“岂知这美食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懂得珍惜的人可不多。”
“老师,今儿个又读什么书了,这么大的感慨?”
“我能读什么书,无非是一些志怪小说之类的闲书罢了,倒是你,从滇城回来,就一刻没停息过。”
余杰道,“攸宁呀,你要停下来,看一看,听一听,想一想,明白吗?”
“老师,并非我不想停下来,是这世道逼得我不得不奋勇向前呀。”
罗耀感慨道。 “戴先生跟以前戴先生不一样了。”
“老师,戴先生还是那个戴先生,只是,他的身份和位置变了。”
罗耀道。 “嗯,或许吧。”
余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罗先生,余先生,吃饭了。”
老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往餐厅方向而去。 “来了。”
“慧小姐还没回来,要等一等吗?”
老董把菜端上,碗筷都摆好了问道。 “她今天不回来吃饭,咱们自己吃吧。”
罗耀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来说道。 余杰先坐下,他才紧跟着坐下,然后老董也坐了下来。 “老董,攸宁,整两杯?”
“行呀,不过,最多不超过三杯。”
罗耀点了点头,“老师,我这可是为你身体着想,这日子长着呢。”
“知道,知道。”
余杰敷衍的一笑,站起来,去柜子里取了一瓶白酒出来。 “这就是山西的杏花酿,前些日子梁干乔过来看我,给我捎了两瓶,这是其中一瓶。”
余杰一边把酒打开,一边说道,“咱三人,今天把这瓶酒干了。”
好酒就是不一样,这一打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混合这杏花的味道。 “来,喝一口!”
“我是沾余先生和罗先生的光了。”
老董开心的笑着,平时他是喝不到这种美酒的。 酒是好酒,可罗耀喝在嘴里,你滋味儿有些苦涩,他想到了父亲,也不知道杨帆和夏飞是什么情况,这都十来天没消息了。 “攸宁,别担心,你父亲不会有事儿的,你们父子应该很快会团聚的。”
余杰一看罗耀这神情,就知道他想父亲了。 “嗯,谢谢老师。”
罗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却是愁肠满肚。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话是这么说,可对当事人来说,等待消息是非常煎熬的。 毕竟父子连心。 余杰也不好多劝说,毕竟这种情况,外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关键还是罗耀自己。 “别想了,喝酒,喝酒!”
三个人真的就把一瓶杏花酿给喝了,喝的最多的人不是余杰,也不是老董,而是罗耀,差不多一半儿都是他喝的。 原本这点儿酒根本不算什么,可他此刻心情不太好,酒入愁肠,人更愁了。 居然喝的有些醉了。 最后还是余杰和老董两个人将他扶着回房睡觉的。 一觉醒来,罗耀身体从床上弹起来,看到自己衣服穿的好好的,突然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看到床头柜子上一杯白开水,口渴的他也不顾上那是冷水,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爬起来,洗脸刷牙。 在院子里一套拳打下来,微微出了些汗,再回去用热毛巾擦了一下汗水。 换上衣服,吃早饭。 这时候,才看到老师余杰从房间内出来。 “老师,小慧回来,您跟她说一声,我去弹子石训练班了?”
宫慧房间内没有人,这一点他一早起来就发现了。 看样子是留在军技室值班了。 “好的,我知道了,她回来,我会跟她说的。”
余杰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道。 罗耀匆匆的吃完早餐,开着自己的吉普车,直接就朝弹子石而去。 …… 早晨,微风,海面上,海浪轻轻的拍打着海岸,波光粼粼,海鸥愉快的贴着海面飞翔。 它们就如同大海上的精灵,快活极了。 一艘客轮慢慢的从海平面上驶来,船上静悄悄的,船上的客人都还在熟睡当中。 底舱内,人们拥挤在一起,污浊的而空气中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即便是这样,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天的人,也都累的睡着了。 在大海上航行,太累,太单调了,偶尔能遇到其他航行的船只,看似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连说上一句话都不可能。 “伯父,天亮了……”杨帆轻轻的推了推罗翰,他和罗翰以及夏飞在船上汇合了。 他们成功的登上了去法属印度支那的轮船,这艘船是到西贡的,在海上航行了四天三夜。 按照航程计算的话,他们今天应该可以在西贡码头上岸了。 “天亮了?”
罗翰睁开一双老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算是逃出来了。 这一路虽然艰险,但还算顺利。 这要是没有杨帆和夏飞,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熬不过来的。 透过舷窗,看到西边一抹黄色的海岸线,还有低矮的建筑,应该就是他们即将抵达的西贡码头了。 日本人虽然占领海防,但法国现在也属于他们的盟友了,法属印度支那,他们也不好直接出兵占领了,否则,德国盟友那边也不好交代。 西贡虽然也有日本人的势力,但比起香港来说,那肯定是差远了,而且香港那边的特务机关,也不一定能关到西贡这边。 所以,他们在西贡暂时是安全的,不过,还是要往缅甸方向走,从滇缅公路回国,这是他们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