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灵这样的行军速度,赶到樊城后可以直接给曹仁收尸了。
令一路,张辽接到诏书后,不敢耽搁,他自己要驻守合肥,一定去不了。
那就只能派遣别人去了,张辽斟酌许久,决定派遣自己的儿子张虎前往樊城救援。
临行前的夜晚,父子二人来到城墙之上,张辽对儿子张虎说道:
“你小子记住了,我和你关伯父虽然各为其主,但同时也互为知己,到荆州后,不可与你关伯父争锋,更不能伤了他!”
张虎低声说道:
“知道了”
张辽看到儿子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让你知道,而是让你记住,若不得已与你关伯父战场相见,你只要禀明身份,他更不会伤你。”
张虎嘿嘿一笑:
“父亲,您就放心吧,万一与关伯父战场相见,以孩儿这精湛的刀法,走上三五十个回合不成问题。”
“放屁……”
张辽上前一巴掌拍在张虎头上:
“你以为你是谁,连曹仁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你关伯父真给你动真格的,三五回合就能斩了你,不知天高地厚。”
张虎被打的有些不明所以,委屈着说道:
“父亲您前几日还不是说孩子的刀法已经逐渐成熟了吗?”
“还说一般人都不是孩儿的对手。”
张辽听后更生气了,对着屁股又是一脚:
“你关伯父是一般人吗,他斩颜良,诛文丑,温酒斩华雄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你那点微末的刀法,还是在你小时候云长看在为父的面子上教给你的。”
“想当年曹彰亲自拜访,请求云长传授他刀法,他都没教,后来魏王亲自带着曹彰去拜师,他依然不为所用,直接拒绝。”
听到父亲这么说,张虎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自己所练的刀法与众不同,原来是关羽教的。
“那父亲为何不告诉孩儿?”
张辽听后,长叹一声,说道:
“云长与为父虽然互为知己,但毕竟各为其主,为父没告诉你,只是希望堵住悠悠之口,魏王虽信任,但世子多疑,万一居心叵测之人拿此事做文章,只会对你我父子不利啊!”
张虎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总是行事低调,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特别是曹氏,夏侯氏的将领,就算遇到比他职位低的宗亲将领,也会主动退让。
张辽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天上的星辰,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过去。
“为父既非嫡系,也非元老,只是一降将,当年追随吕温侯于下邳战败,我二人被绑于魏王面前!”
张辽继续回忆着曾经的一切,露出一丝苦笑:
“魏王问我二人愿降否?吕温侯跪地请降,而为父宁死不跪,只愿一死。”
“云长见为父是位义士,再三向魏王求情。”
“云长一生孤傲,从不与人下跪,包括魏王都没跪过,那一次竟跪下为为父这样一个从未相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人求情,当时魏王吃惊的表情,为父这里记了一辈子。”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最后魏王将为父留了下来,而吕温侯则被处死了,想来令人感叹不已。”
“为父欠云长太多,所以不愿意与他为敌,甚至不愿意面对刘皇叔手下的任何人,魏王知道为父难为情,对荆州,益州,汉中的战斗从不带着为父。”
“父亲心里也明白,所以自动请求,远离朝廷,镇守合肥,防备东吴。”
“虎子,父亲这辈子是不能出淮南了,但咱们张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父亲欠下的,只能你去还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关伯父为敌,记住了。”
这些事,张虎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听说过关羽曾经是魏王手下的战将,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离去。
实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与关羽还有这些过往。
张虎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父亲,您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张辽回过神来,问道: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张虎说道:
“如此以来,岂不是违抗了魏王的将吗?到时候朝廷一定会问罪于父亲。”
张辽听后,有些无语的问道:
“我且问你,从合肥到襄樊需要多久能到?”
张虎思考了一阵,说道:
“急行军的情况下,最快也得七八日!”
“你为什么要急行军?赶着去送死吗?”
“因为朝廷催的急啊,再不急行军赶过去,曹仁将军就败了,襄樊就丢了啊!”
张辽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了,但还是依旧耐心的解释道:
“急行军!将士们难道路上不辛苦吗?”
“一路风尘,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襄樊,能直接上战场吗?”
“不得休整几日吗?”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体恤士卒?”
“什么时候能长大?”
“什么时候能不让为父为你操心?”
张虎被父亲骂的一头雾水,不知道父亲到底什么意思。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又仔细琢磨一下,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你能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张虎被父亲突如其来的问题吓的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道:
“孩儿……明……白了。”
“好,那你说说,都明白什么了?”
张虎一副为难的表情,只得顺着父亲的话,硬着头皮说道:
“孩儿,明白了,不能急行军,要照顾士兵们的感受,要体恤士卒,要赶紧长大,以后不让父亲再操心。”
“到了襄樊别急于参战,要让士兵们休整几日。”
“要……”
说到此处,张虎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一瞬间突然开窍,猛然抬头看着父亲张辽,笑着说道:
“孩儿明白了,真的明白了,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虎也就二十多岁,张辽看着儿子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挺优秀的,文武双全,有时候又觉得挺愚笨的,文不成,武不就。
张辽看着儿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拿出一封信。
“我这里有一封信,是问候你关伯父的,妥善保管,如果,我说如果,有机会,秘密送过去。”
张虎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接过信后,放在内衫中。
次日,张虎带领救援部队出发。
张辽小声说道:
“有机会,替我给你关伯父带个好。”
“好。”
张虎骑上战马,张辽亲自给儿子牵马。不忍离别,但还是得分别。
张虎率领大军出发,张辽作为常胜将军,自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突然情不自禁又喊了一声:
“虎子!”
“孩儿在。”
“平安归来。”
张虎一愣,随后郑重的应了一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