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对公司年会没什么特别要求。
他是一直觉得有这时间和精力不如做点别的事，但既然大家都有热情和期待，那就不要玩尬的便可。 29日，彩排节目的歌声足足在脑海里回荡了半天才消失不见，而长三角商协会本次访欧的成员也基本都抵达了申城。 这次去欧洲虽然是以商协会为主体进行推动，但企业所属的地方也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一是为经贸活动保驾护航，二是看看能不能形成更长久的交流。 方卓对商协会说的比较明白，他这一趟虽然主要是半导体业务为主，也会尽量在资金上给予帮助，目前，工行在这一块的贷款上比先前批给半导体领域要痛快多了，而德国银行那边还有的谈。 这天晚上，他和申城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通了个电话，再次确认明天下午三点钟的航班。 因为访欧团人数将近一百五十人，这次就不乘坐庆子号，而是包机出行。 九点半的时候，冰芯的团队也抵达了申城，这次是由冰芯的业务开发副总廖超永和研究发展副总徐柯宇负责更具体的接洽。 方卓之前已经去过一次德国，有过一定的考察。 本来邱慈云一直对德国建厂持反对态度，但德国银行的资金政策加上方卓暗示的新一轮定向融资以及颇为坚定的态度让他转向思考，如果在德国建厂能够得到什么？ 邱慈云知道方总有一种防患于未然的忧虑，他在这一点上的判断有所不同，认为如果真有严厉的场外因素，即便有海外工厂也很难规避。 但换一个角度来想，海外工厂或许可以帮助易科开拓更多的国际客户。 今年的半导体遭遇拐点下跌，整体需求走弱，这让冰芯升级的65nm产能有些尴尬，目前导入的国际大客户只有高通和AMD，虽然这两家的订单在持续增加，但仍旧低于预期。 晶圆厂需要有持续合作的大品牌伙伴，一方面是稳定的产能，另一方面也是可以一起在技术升级上有所合作。 像冰芯现在研发的45nm虽然还没到风险试产，但已经与高通联合开发下一代制程的芯片。 台记这方面仍旧是最强最好的，它拥有广泛的国际大客户，NVIDIA、STM、ADI等公司都是长久的合作伙伴。 邱慈云被迫转变思路之后就希望能够借助德国施加的影响力来获取更多的国际订单。 因为德国有知名半导体公司英飞凌，擅长功率半导体领域，他修正了方总的竞争思路，认为不能以短攻长，不能把目标放在开拓功率半导体业务上，而是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但是，也不能把冰芯最好的技术能力放在德国。 所以，邱慈云几经讨论之后认为，德国可以建造一座65nm的晶圆厂，等到那边建成，本土的制程按照计划已经进展到45nm，正好相差一代。 2009年的下半年，65nm绝对还属于国际上的主流成熟工艺，仍旧拥有很强的竞争力。 如此一来，对于冰芯团队而言，本次访欧目标就很明确，考量德国的政府补贴、行业稳定性和熟练工人的可用性，尽量把拓展地区客户纳入先期谈判条件。 而工厂选址，基本是看两个地方，一是德累斯顿，二是马格德堡。 前者是德国东部仅次于柏林的第二大城市，是重要的科研中心，在德国大城市里有着比例最高的研究人员。 后者则是欧洲大陆的中心位置，附近有高速公路、大学和工业区，可以满足运输需要，也能提供足够的人才及相关的生产原料。 具体城市意向都要到德国再次考察和接洽。 如果这次没谈拢，以后还有时间，也会进一步把比利时、荷兰等容易接触的国家纳入考量，像冰芯之前引进的部分90nm制程技术就来自比利时微电子研究中心。 当然，按照方卓放在首位的因素，他是最希望能够促成在德建厂的。 30日的上午，方卓花了半天时间与廖超永进行这一趟目标的沟通，确认彼此的理解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也就最后给家人们打了个出行前的电话。 这次活动为期两周，也意味着他回来出席个公司年会就要过年了。 今年算是收获颇多，但同样面临着风险。 易科最大的风险诺基亚，现在还在美国那边努力着呢。 下午三点钟，长三角商协会首届访欧经贸活动团乘坐包机飞往德国柏林。 从申城飞往柏林差不多需要十五个小时，时间虽久，但客机上全都算是相对意义上的自己人，这次又是奔着订单或者投资而去，大家相当有话题。 作为内地首富，也作为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方卓时不时就得和离开座位的企业掌门人交换名片，攀谈数句，多数离不开“感谢”“照顾”“合作”等内容。 方卓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期望还是挺高的。 说实在的，他也是第一次搞这样规模比较大的活动，心里没什么底，抽空就很实在的谈了谈自己也有的陌生感。 方卓之前虽然来过德国考察，但他最熟悉的国外市场还是美国，那边朋友也不少，这边相对就只有德国电信、德国银行等为数不多的关系。 真正能谈成什么样，真正能做到什么样，还是相对谨慎的。 申城与柏林时差有7个小时。 当访欧团降落在柏林机场，这里是德国时间30号的深夜11点。 不过，时间虽晚，德国这边仍旧很受重视的组织了分量十足的接机团队。 最起码，申城总商会的会长马晰亮觉得是挺有份量的，他听到翻译介绍了对面领头接机的是德国经济部门的二把手。 “嗯？格罗斯怎么没来？”马晰亮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方总的低语。 他有些讶异的询问：“格罗斯定好要来的吗？”
格罗斯是德国经济的一把手。 方卓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这个话，实际上，他先前收到的德国这边的安排确实会有格罗斯出面，但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位。 是那位临时有事还是重视程度有所下降？ 方卓心里转了转念头，很快就瞧见除了德国电信和德国银行的朋友，也有一位好朋友出现在接机团队里。 毕竟是经贸活动，双方互相介绍握手并留念之后，气氛很快就松弛下来。 方卓似笑非笑的走到老朋友罗健华身旁，用拳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罗总啊罗总，你不好好处理你的奇梦达，怎么还跑来接我了？”
他完全没想到已经申请破产的奇梦达掌门人罗健华还会出现在这里。 罗健华见方总是这样的态度，不由得露出笑容：“听说方总要来德国，我想着怎么都得第一时间当面和你道个歉，不然，我以后怎么都没脸去华夏了。”
方卓觉得自己和罗总不是一路人，自己不就还来德国呢？ “哎，奇梦达可惜了，我一直觉得德国政府会后悔的。”
他摇摇头，不得不提奇梦达的事。
“各方面都很难，奇梦达的破产已经很难挽回了。”罗健华密集处理工作一个多月，很多感慨都已经沉在心里，这会谈起公司就很平静。
他这一趟出现在德国企业团里确实觉得应该当面和方总致歉，但另一方面，上次与方总沟通的事情也时不时出现在心里。 方总的那个临安二厂被砍单砍的很惨。 可是，临安二厂如果真能转到DRAM业务上，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到那边再就业的事情。 奇梦达倒下了，他罗健华还可以站着。 罗健华觉得可以抽空和方总聊聊奇梦达相关专利打包出售的事，如果方总愿意，他可以出面和奇梦达的大股东英飞凌谈谈有倾向性的资产处置。 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 奇梦达还欠着冰芯的代工费呢。 “今年这个全球半导体都不行，简直是水深火热啊。”方卓叹息。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吧。”罗健华把奇梦达干破产了，但现在倒是对行业有点乐观，“三星还在扩产，冰芯这不也来德国建厂，高通听说业务增长很不错，我认为今年下半年就有可能迎来行业复苏。”
“考察而已，还不确定。”
方卓摇摇头。
罗健华说道：“不管半导体怎么样，易科总是极好的。”“罗总还关注我的易科呢？”
方卓问道。
罗健华笑道：“可以看到的。”方卓想着这是罗总在观察手机市场情况。 只是，当接机车队缓缓驶出机场，硕大的广告牌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易科重磅手游《神庙逃亡》！ 第一个广告牌过去，后面还有第二个灯光下的广告牌。 ——安卓机皇，易科Mars！ 方卓指了指窗外：“看到的？”
罗健华点点头：“是啊，看到的。”
原来是这么个看法。 两个广告牌过去，第三个广告牌却是工厂打折售卖的消息，第四个则变成银行处置不良资产的信息。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方卓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也就是这样的经济环境，己方的长三角访欧团才有高规格的重视。 “德国这边也在想办法处置有毒资产啊，本以为今天能见到格罗斯，他不会是在忙着这个吧。”
方卓收回思绪，问了句今晚的变动。
“格罗斯啊……”罗健华沉吟。 方卓毕竟外地人，不如罗总这样的本地人消息敏锐，听到他的语气就觉有异，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经济危机的影响太大了，格罗斯这阵子在舆论上被指责没在经济危机发生时发挥作用。”罗健华简洁的说道，“现在有消息声称他可能要辞任，他所在的基社盟大概会有些动荡，估计现在没有心情来问你这边的事情。”
方卓皱眉：“这个时候辞任……那换谁上去呢？”
“过几天你当面问问默克尔。”
罗健华开个玩笑，还是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传闻里是基社盟的秘书长古腾贝格，也可能是自民党的布吕德勒，再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他耸耸肩：“反正，大家现在对格罗斯的评价很不好，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大选了，这个时候辞任无异于让默克尔独自面对棘手的经济局面。”
方卓微微点头，听起来是有些不地道。 他思绪转动，想着和罗总聊聊奇梦达的事，但余光瞧着车里的马晰亮马会长恨不能把耳朵竖起来，也就熄了往这方面聊的念头。 公司还在走破产程序，这时候被外人听见自己与罗总谈奇梦达12000多个的专利容易对他产生误解。 12000多个专利里包含着5000多的美国专利，涉及到1000多万份的DRAM技术文件，对应的最先进芯片制程是46nm，数据上大概是2.8TB。 这种事还是私底下谈比较妥当。 反正，罗总亲自来接自己已经展示出他的主观能动性，也不枉临安二厂对来自奇梦达的砍单无怨无悔。 深夜里的车队高速行驶，时间已晚，德国这边的政府和商界团队展示出阵仗便是到位的欢迎，第二天会有正面的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