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宣帝情绪激动下,突然宣布立容昭为太子,出口后见众人都面露讶色,稍稍冷静后也感觉自己有些冲动。但一看到誉王瞪大眼睛难以接受的样子,永宣帝顿时没了悔意。他看向同样意外的容昭本人,心道虽然他们的父子关系很僵,但危难关头,看得出这个儿子还是惦记他这个父皇的。
比起誉王的待遇,他以前确实冷落亏欠容昭不少,但对方还能如此关心他的身体,可见即便对他心有埋怨,也不是不可化解。
永宣帝正对容昭生出不少愧疚之意,又见对方如此忠君护驾,便觉得将太子之位给容昭也没什么问题了。
容昭并不知道自己对永宣帝一再耗费祝子翎异能的不满,却被对方当成了真心关切,破天荒地懵了一瞬,忍不住蹙眉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永宣帝怎么可能愿意主动传位给他?
倒是祝子翎惊讶过后,顿时面露赞同之色:“没错没错,太子之位当然非王爷莫属,皇上总算是有眼光了一次。”
出于对永宣帝这一诏令的满意,祝子翎主动又赏了他一点治疗异能。
永宣帝莫名感到身上又多了几分力气,也无暇再管祝子翎没大没小的发言,诧异之余看着一直显得轻松自在的祝子翎,忍不住冒出了一些猜测——
怎么好像……这厉王妃说了话就会有好事发生?
不等永宣帝多想,誉王已经气急败坏吼道:“住口!孤才是太子!想要立别人,那就去阎罗殿里立吧!”
此时誉王已经是孤注一掷,状若癫狂,最后数十个死士竟是拿出了一些雷火弹,。雷火弹不比弓箭刀剑,想要完全挡住其杀伤显然更要难上许多。与此同时,一旦容昭将一些雷火弹击回,誉王这边受到损失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此物难得,他们手里的雷火弹数量也不算多。因此为保成功,那些死士们并不是直接朝容昭他们投掷雷火弹,而是冲上前来,再在极小的距离里攻击引爆,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保证雷火弹在能伤及容昭他们的范围里爆炸。
见誉王竟然还拿出了雷火弹,容昭也感到了一丝棘手。雷火弹这类武器成本高而且不够稳定,如今在大型战场上其实作用有限,大多只能起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就很容易带来极大的危害。
如果只是容昭自己,自然无需担心。但殿中还有这么多人,想要保证他们都不受爆炸波及的话,就有些麻烦了。而且万一誉王要是早在这紫宸殿里,特别是永宣帝的龙床附近,偷偷藏了火药,那即便一个没伤到人的火星没能挡住,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最好的办法,只有在对方接近之前就将人都解决掉才行。
容昭只思考了一瞬便心知不能迟疑,立刻出手,当先的几个死士明白他们多半敌不过容昭,见容昭动手,只能咬牙将雷火弹砸过来。然而就在这时,这些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停顿了一瞬,手中的雷火弹没能出手。而这一次错过,他们就再也没有了机会,下一刻就被容昭统统取了性命。
尸体倒在地上,雷火弹并未被引爆,容昭见此心头微松,看来这雷火弹还算稳定。
他侧过脸看了看祝子翎,猜到刚才应该是祝子翎用异能帮了忙,在心里道:“多亏翎儿的助力。”
祝子翎用精神力回应他:“这不算什么。要不我直接控制他们,让他们把雷火弹往誉王那儿扔吧?”
容昭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不用,接下来本王来就行了。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容昭原本一直站在祝子翎身边,即便经过了之前的激烈交锋,却步子都未挪动一下,这时他终于有所动作,不再呆在原地,而是一下子飞跃向前,直取剩下那些拿着雷火弹的死士。
这些人的位置靠后,没有料到容昭竟然会主动迎上来,愣了一下才想到攻击,然而容昭出手的速度远在他们之上,眨眼间就用气劲分别击打在这些人的手肘手腕,让他们扔出的雷火弹朝完全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而那个方向,正是他们剩下的同伴,以及誉王等人的方向。
担心紫宸殿藏了火药,容昭一直避免在较近的地方引爆雷火弹,所幸誉王因为要杀他又慑于他的武力,一直躲在离祝子翎那边挺远的位置,两边泾渭分明,甚至几乎用尸体隔出了一道“城墙”。这么长时间容昭在殿中都并没有闻到火药味,所以就算誉王提前藏了火药,数量肯定也很少,因此这时候把雷火弹向誉王的方向引爆,多半不会危及祝子翎那边,容昭并不顾忌。最多就是引发紫宸殿陷入火海,但以他的能力,外面还有大批的禁卫军,完全可以及时将人救出来。
眼看着雷火弹迎头而来,那些死士想要躲避却来不及,很快一声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烟雾火光冲天而起,后排死士们拿着的那些雷火弹也一个个被引爆,爆炸声不绝于耳,人的惨叫和悲鸣直接被压得无法分辨,硝烟迅速弥漫了整个大殿。
而容昭早在第一次爆炸开始前就飞快地退了回去,发尾衣角甚至仿佛沾上了火光,好在再去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是完好如初的。
祝子翎见到容昭居然只身冲上去面对一帮拿着雷火弹的死士,忍不住提心吊胆,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王爷的能力,所幸对方确实能驾驭这般险境。不过等容昭一回来,祝子翎还是立刻又给他塞了一大堆治疗异能。
眼看着爆炸在快速向他自己这边蔓延,誉王控制不住露出惊恐之色,还是被护卫拉着,才连忙跌跌撞撞地往后躲避。
但伴随着这一阵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门外也传来一声巨响,“砰”的一声,殿门轰然破开,一群披甲执锐的军士一下子涌了进来。
爆炸果然引得紫宸殿起火,爆炸声终于停止下来时,誉王的死士已经不剩下几个了。火光映在誉王等人眼中,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惶然。
大势已去。
禁卫军副统领柴世明冲进来,看到殿中堆积的残破尸体和燃起的熊熊大火,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好在接着他便看到,永宣帝还安然无恙,而厉王厉王妃和那些大臣太医,似乎……也都没什么事?
虽然一时还想不明白,经过那么惨烈的战斗怎么会看不到伤亡,柴世明还是率先让人围困了誉王等人,对永宣帝行礼道:“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到这个时候,永宣帝终于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放下心——誉王谋逆失败,他真的逃过一劫了!
刘次辅和宗令等人也是纷纷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连忙从着火的紫宸殿里转移了出去。
誉王和蒋庆泽、蒋皇后等逆党被抓住暂且关了起来,紫宸殿的救火工作也开始紧张进行,永宣帝终于从方才生死一线的经历中回过神,开始追究调查这桩恶行滔天的谋逆案。
“统领大人不知所踪,恐怕是被誉……逆党控制了,紫宸殿周围守卫的禁军在交接后都被换了,其他地方仍是一切如常,不知这些逆党是如何悄无声息混进宫里把人换了的。”柴世明向永宣帝禀报道。
“微臣今日休沐,所幸有人察觉到紫宸殿守卫可能有问题。紫宸殿守卫关系陛下安危,事关重大,微臣得知消息便立刻进宫,见守卫被不知底细的人替换,便立刻令禁军攻打,万幸赶上了救驾。后续处理,还请陛下示下。”
其实柴世明这次能及时赶到,是因为晚上突然有人跑到他府上说宫中可能有变,柴世明这才进宫核实,进而得以及时救驾。他不知道来通知他的是何许人,本来是心存怀疑和忌惮的,但现在柴世明心知自己这次救驾的功劳应该极大,加官进爵估计跑不了,便不想将最重要的功劳给让出去,于是刻意隐瞒了有人来通知自己这一节。
况且对方当时既然没有表明身份,那想必也是不想暴露于人前的。既然如此,他和对方完全可以各取所需。
柴世明面色沉痛,心中却藏不住喜意,却不料容昭扫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本王接到传召入宫时觉得有些奇怪,故而让人去找柴副统领注意一二。因只是些许怀疑,加之事情紧迫,未能与柴副统领说清情况,好在柴副统领机警,来得及时,没有让本王失望。”
众人闻言一愣,柴世明惊讶地抬头看向容昭:“是、是王爷让人通知微臣的?”
容昭:“本王觉得那等深夜急召不合常理,又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还有诸位大臣也接到了宣召,想必是出了大事。虽不知道这大事是什么,但仍需防患于未然罢了。”
永宣帝尚在壮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突然出事,怀疑是誉王逼宫,容昭就立刻做了安排。他有霍玄照的京畿守军可用,倒不怕解决不了谋逆篡位的誉王,但事发紧急,随意调动京畿守军师出无名,弄不好反倒成了谋逆,而且一时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好在容昭知道禁卫军副统领已经偷偷投靠了晋王,誉王要是想逼宫坐上皇位,身处晋王一派的柴世明是肯定不会容许的。而且禁卫军统领完全有理由进宫,并且可以直接调动部队,是牵制誉王的最好办法。于是容昭便让人去给柴世明通风报信,同时也调动起厉王府在城内的力量,并传讯给霍玄照。
如若柴世明没能带禁卫军将事情解决,那就要靠容昭安排的其他人了。
本来容昭是不打算让人知道此事与他有关,而是准备再一次隐藏在晋王一方后面。但永宣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说了立他为太子,于是容昭便不准备再让晋王揽下这个好处了。
永宣帝都能让他当太子,想必也不会因为这事对他找理由怀疑挑刺。
得知禁卫军这个援兵也是容昭找来的,众人颇有些惊讶感慨,刘次辅率先感叹道:“太子殿下机敏过人!今夜情势实在危急,幸甚有太子殿下在,没让那逆臣贼子得逞。”
“太子殿下?!”柴世明惊异出声,怀疑刘次辅是不是脑子坏了在说胡话,却见其他人都是并不意外的模样,只是也没有主动附和,而是悄悄看向了永宣帝。
倒是刘次辅因为被容昭救了不止一次,而且向来遵从永宣帝的命令,对容昭的新晋太子之位已经有了几分拥护之心,主动向柴世明解释道:“方才陛下临危敕令,已将厉王殿下立为太子了。”
永宣帝想起这一茬来,面色微紧,倒也并未反驳。
柴世明顿时傻了。
他作为晋王的人,正想着靠这次救驾有功多争取些筹码呢,结果转头人家厉王已经成太子了?!
柴世明心中慌乱惊异,但还是只能咬牙冲容昭行礼道:“微臣一时不知,请太子殿下恕罪。”
容昭淡淡道:“无妨,先处理蒋家谋逆之事为要。”
永宣帝自然想把誉王谋逆的一切同党都枭首示众,但祝子翎给他的治疗能量并不多,完全是即用即没,消耗到现在所剩无几,于是永宣帝的大脑和身体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要叫人把誉王等人押来审问,却眼前一黑突然倒了下去,再睁开眼睛就见刘次辅等大臣忧虑道:“不知逆党对陛下做了什么,还是先让太医为陛下看病吧。”
“陛下龙体不适,应以休养为重,调查谋逆一案不若交由太子殿下处理?”
永宣帝是想亲自审问誉王的,但实在浑身无力脑袋昏沉,只能对大臣们的提议点了头:“那就……就让太子办吧。”
永宣帝说完这句就昏睡了过去,大权就这么名正言顺到了容昭手里。
容昭也没想到原本一桩麻烦的意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不过他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以太子身份开始让人处理誉王一案。
“翎儿先回府休息?”容昭低声问身边的祝子翎。
祝子翎摇头,抓住他的手,说:“我和王爷一起。”
其他人看着他俩的小动作,心中念头变幻:自来皇子便没有娶男妻的,按理来说娶了男妻便也就没有继承权了。偏偏如今只有一个男王妃的容昭成了太子,虽然他们并不会因此反对,但其实也可以说是于礼不合,足以拿来质疑容昭的太子之位。
若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容昭休妻再娶,或是登基后只给祝子翎一个妃位,另立新后就行。
只是容昭曾在文武百官前宣称除了祝子翎不会再娶别人,可见对他感情之深。但若是和太子尊位、君临天下作比,也不知孰轻孰重……
这位身为男人的厉王妃,往后又将何去何从呢?
容昭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在揣测他会抛弃祝子翎另娶了,见祝子翎不愿意自己回去休息,容昭便加快了处理的速度。
毕竟是皇子、皇后并当朝首辅一起逼宫谋逆,可以说是惊天大案了,一时肯定是处理不完的。容昭以一些事项要请示永宣帝再决定为由,待紫宸殿的火灭了,让柳太医给永宣帝看了病,并且让禁卫军封锁宫门,将宫中的人全都控制住等待调查,又派人去将蒋家的人都抓捕控制起来后,就让刘次辅等人都回去休息,自己也带着祝子翎走了。
期间太医表示永宣帝中了毒,情况复杂,说不好能不能脱离危险。除了柴世明闻言脸色大变,其他几位重臣和宗令虽然也有些意外,但也多少有些心理准备,都看向了容昭。
若是永宣帝真的撑不过去,就该容昭这个太子登基即位了。
祝子翎忍不住用精神力对容昭兴奋道:“誉王这算不算是给王爷做嫁衣了?等皇帝死了,王爷就能继位了!”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开了眼,知道应该选王爷当太子了。”
容昭却是并没有喜出望外,而是说道:“估计只是受了誉王刺激,于是一时冲动。等他再醒了,回过神没准就要反悔了。”
“那哪能让他反悔?”祝子翎当即表示:“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要不干脆让他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你直接登基?”
祝子翎觉得这样再好不过,反正永宣帝已经承认过容昭是太子,等他死了容昭可以名正言顺继位。到时候容昭就不需要担心太子之位会被人收回去,而是直接成为执掌天下的皇帝了。
然而容昭却没有赞同他的提议,而是略微沉默了下来。
祝子翎有些奇怪:“怎么了?你觉得这样哪里不好吗?”
容昭:“……我想要的并不是皇位。”祝子翎感觉到容昭的精神力传来复杂的情绪。
“你来王府之前,我一直想要的是能为母后和外祖,为齐家一脉报仇。现在我想要的除了报仇,还想要和你一起过没有后顾之忧的日子。皇帝如果就此死了,我虽然可以立刻称帝,但隐忧却很多。晋王在外,威远候手握近十万兵马,得知我称帝,未必不会相机起兵。现在北狄之乱还未平息,如若晋王也以皇子之名举兵,可能会让我们腹背受敌。”
“况且……我若是称帝,定会有人要求新帝广选后宫开枝散叶,这点麻烦虽然不难镇压,但若是与内忧外患合在一起,恐怕你还不如在王府中过得自在。”
容昭最后又叹息道:“且皇帝就这样身死虽然并非什么好下场,但还是没有还齐家烈士清白,没有还我母亲和外祖的债。”
虽然这样想可能有些矫情,等永宣帝死了,他当了皇帝给齐家平反肯定更容易,但想到没有让永宣帝亲口承认,亲自认错,容昭确实多少会不甘心。
祝子翎之前没想到这些,感受到容昭的情绪,顿时觉得确实是自己想简单了。
“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报仇,”容昭看向祝子翎,传出一丝笑意来,“有翎儿和我在一起,倒是越来越贪心了。”
“这算什么贪心?”祝子翎当即反对道:“皇帝本来就该亲自给你母后他们赎罪,一死了之确实太便宜他了。王爷这叫行事万全才对!”
“既然皇帝现在死了不好,那要不我再把他治好三成吧?想让他再活多久都可以。”祝子翎说道,旋即又皱起眉:“可是皇帝要是真的反悔不让你当太子了怎么办?”
容昭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多大臣,快速思忖了一遍,在脑海里对祝子翎道:“他应该也没办法轻易反悔,毕竟有这么多朝中重臣见证,皇帝恐怕也不好随便就把自己的脸面扔了。最多是拖着不正式册封,短时间内应是不会直接反悔的。”
容昭顿了顿,又说道:“唯一可能积极鼓动皇帝反悔的是晋王那边,不过晋王如今不在京城,短时间内能使的劲不大,往后时间长了……只要皇帝以为自己还能治好,就不会想要立刻立储。”
“这个太子之位只要不被其他人占住就行,本王倒也无所谓是否是太子。”
祝子翎明白了容昭的意思,目前是要把这个局面继续拖下去最好。
“那我就再给点异能,让皇帝以为自己能好?”
容昭更加吝啬:“给一点就行,不用真治好多少。皇帝的脉案我可以去跟柳太医商量。”
这是准备联合柳太医哄骗皇帝的意思了。
祝子翎应了下来,给了皇帝一丝丝异能吊命,准备之后再配合柳太医循序渐进地演戏。
得了这一丝异能,柳太医再去把脉,果然斟酌说道:“方才的针灸似乎有些效果,皇上明日应该能醒。只是脏腑受毒素侵蚀严重,虽然能醒,却不知未来能好转到什么程度。”
听到永宣帝还能醒,宗令和大臣们已经算是满意,便安心出了皇宫,准备明日再来。
柴世明也急着想出去找人商议如今的情况,但却被容昭要求率领禁卫军看守宫人和谋逆的誉王等人,脱不了身。
宫中虽然经过了几乎翻天覆地的一夜,宫外却还暂时看不到什么变化,只是天色将明,鸡鸣声开始在城市的一处处角落响起。
祝子翎一夜未眠但并不困倦,回到王府见容昭还要处理这一夜变故引起的后续许多事,没有被容昭哄着去补眠,而是陪着他到天亮吃了一顿早餐,等容昭不得不再次入宫去继续调查誉王谋逆一事,才给对方塞了一大堆异能,自己回房睡了一会儿。
永宣帝暂时还没醒,容昭没有立刻审问誉王等人,而是先让人一一审问了宫人,又搜查了蒋皇后的延庆宫,最后在延庆宫发现了一个密道,还从中找到了昨夜应该在紫宸殿值守的那些侍卫。
这密道竟然直通到宫外,那些数量惊人的死士想来应该就是从这里潜入皇宫的。而从延庆宫的下人口中,也问出了一些蒋家谋逆的线索,包括永宣帝中的可能是一种叫“哑蝉”的烈性毒。中毒之后只能苟延残喘几天,并且不能说话动弹不得。
不过知道了永宣帝中的毒,对太医的诊治也起不到太多帮助,因为永宣帝被救治得太晚,毒|药已经侵入肺腑,没办法再用简单的解毒汤剂拔除了。
容昭处理誉王一党的时候,许多人还不知一夜过后皇城几乎要变了天,大臣们来上朝,却见皇宫突然戒备森严,连他们人都不让进了。
“宫中正在严查,今日朝会取消,诸位大人还请离开。”侍卫板着脸说道。
虽然可以不上朝,但见此情形,大臣们都有些心慌,并未散去,而是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严查?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有住处离皇宫比较近的人突然说道:“昨夜……我仿佛听见宫里响了一阵雷声……”
其他人皱眉:“昨夜有雷?可这两天明明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没见路上哪里湿了。”
大臣们越想越不对,有些忐忑地互相看了看。
“朝会取消不该是侍卫来通知我等吧,皇上难道没有让人传旨?”
受到质疑,侍卫终于又开口了:“这是厉王殿下下的令。”柴世明并未让侍卫们改口称呼容昭太子。
大臣们闻言顿时一阵哗然:“厉王殿下的命令?所以不是皇上亲自下令?皇宫禁卫为何会遵从厉王?!”
就在这些人已经忍不住脑补出容昭逼宫篡位成功的剧情时,终于有昨夜在场的大臣出现了。
“诸位切勿胡思乱想,昨夜确实有些变故,但皇上已亲口立厉王殿下为太子,并将宫中事宜暂且交由太子殿下处理。”
这话大臣们听了几乎没有一个相信的,按照他们一贯的想法,永宣帝立谁为太子都不可能立容昭。然而说话的这位却是朝中重臣,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胡话,也不太像是受了厉王的胁迫。
这时刘次辅也来了。
刘次辅是永宣帝的心腹重臣,肯定是最不可能背叛永宣帝的,心中怀疑的大臣们连忙上去询问他是否知情,不料却见刘次辅叹气道:“皇上乃英明神武之人,及时立了厉王殿下为太子。也多亏太子殿下处事得力,不然……”
昨晚的事现在还不能随便对人透露,刘次辅想到永宣帝可能时日无多,只能一再叹气,但提到容昭时,还是说了不少好话。
其他人听得都有些傻了,他们什么时候听同僚说过容昭的好话?更别说维护娶了男妻的容昭当太子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臣们拉着刘次辅不让人离开,想要问出更多,但还是被以要进宫觐见商讨大事的理由给甩开了。侍卫们也不让他们继续在宫门聚众议论,强硬地将人都赶了回去。
祝子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容昭还留在宫中没有回来。
见祝子翎还算悠闲地吃起了午饭,周生这才忍不住向他打听昨夜是怎么回事。祝子翎简单说了几句,周生听得连连惊呼。
先是因为誉王让死士围攻他们提心吊胆,等听到容昭成了太子,又惊喜地跳了起来。
“王爷竟然当上了太子了!那王妃以后岂不就是太子妃了?再往后是不是就是皇后了?!”
周生刚高兴得不得了,突然想起来,无论大启还是前朝,从来没有过男后。容昭要是当了皇帝,不会不让祝子翎这个正妃当皇后吧?
周生忍不住把这个担忧说了,祝子翎只是摇了摇头,说容昭不会,况且什么皇帝皇后还早得很呢。
周生也不是心思纠结的人,闻言便不多想了,转而说道:“王爷成了太子,是不是不用去西北打仗了?”虽然他不懂什么朝政,但也听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帝和太子身份贵重,不能随便去危险地方的说法。
而且祝子翎马上要跟容昭一起去西北,周生一直是担心的,如今想到他们可能不用去了,顿时积极起来。
祝子翎倒是没想到这方面,闻言怔了怔,旋即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是一定的,北狄未平,王爷肯定是要去的。”
“而且若是王爷不去的话,也没人可去了。总不能为了太子,就不管边关的城池百姓。”
想到他们本准备这几天就动身去西北,不知会因这场变故耽搁多久,祝子翎便有些担忧。
记忆里这一仗容昭应该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去得晚了,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容昭也确实在考虑这件事,这也是他并不希望永宣帝很快没命让他继位的原因之一。今年西北边关的动向有些严峻,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
在容昭考虑北上的时候,永宣帝终于醒了,刘次辅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得知消息便立刻前去觐见。
永宣帝得知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实在心绪难平,听见几位重臣提请让太子监国,脸色愈加不好看,对于容昭这个自己危急中冲动立的太子难免生出了丝丝嫉妒和不满。
然而他现在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显然不可能处理政事,最终还是只得答应了暂时让容昭监国,但大事还是要向他汇报。
事情说完,刘次辅等人正要退下去,好让永宣帝休息,永宣帝突然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声音?”
刘次辅迟疑了一下,低头答道:“贵妃娘娘一早便要求见皇上,因皇上未曾醒来,太子殿下并未允许。贵妃娘娘……许是有些不满。”
永宣帝皱起眉,看了始终面色冷淡的容昭一眼,喘了口气道:“你们退下吧,让、让她进来。”
韦贵妃终于能见永宣帝,进来时狠狠瞪了容昭一眼。
容昭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知道韦贵妃肯定是来替晋王争取的。被自己的宠妃哭诉一番,永宣帝必然会更后悔立他这个太子。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反正他也没打算为了太子的名号留在皇城里跟他们勾心斗角。等他到西北,切实掌控着十几万西北军,永宣帝定然更不敢随便改口反悔,韦贵妃吹再多枕头风大概也是无用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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