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浅与沐昀歌一直在梅姨这里待了许久,直到午饭后,梅姨拉着她的手,跟她聊起了过往,而沐昀歌则被梅姨打发去前面的菜园子里浇水去了。
这梅姨看上去已到迟暮之年,两鬓斑白的头发,脸上的五官有着常年化不开的愁绪。
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姑娘可知我们歌儿的过去?”
夏清浅的心微动,忙摇头:“他…他没说过…”
梅姨叹息一声:“他不是不说,是怕你知道了会难受吧!”
她的双眼逐渐陷入沉思:“二十五年前,圣上微服临安,看中了当地一教书先生家的女子。那女子美啊…几乎临安所有未婚的男子,都想娶她!那上门提亲的,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可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嫁人,直到那一天,她爹终于发现了,她居然私下与一名男子幽会…老爷发了很大的脾气,身为一个教书先生,自然是要脸面的,直接痛骂了那个幽会之人,且还将小姐关了起来,并且随便找了个人,想将她嫁出去。”
“可小姐也是个倔性,求着丫鬟帮她,又出去偷偷的跟那人见面去了,并且还要与他私奔…”
说到这,梅姨哽咽了一下:“老爷气的发了狂,直接吐血倒在地上。从那以后,那女子便断绝了与那情夫的往来,可那人却并不放弃,还是总来找她。女子怕她爹发现在有什么闪失,直接说了狠话,且当着他的面,跟她的未婚夫亲密…”
梅姨长长一叹,声音里突然布满痛心:“那男子气的当场发了脾气,直接将她未婚夫杀死,正闻老爷赶了过来,就那般又惊又吓…咽气了!女子痛哭流涕,恨透了她爱的那个男人…甚至不惜要自尽结束这段孽缘!可…”
梅姨摇了摇头,泪水已然滑落:“那男人一气之下,直接将女子送进了窑子!日日夜夜的摧残她,且每晚都强迫她接待客人,但从不让人掌灯!直到后来,她突然发现了,每日接待的那个恩客,便是她的那个心上人…她心灰意冷,从那以后便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本以为这辈子就那般了,可有一天那男人直接将她带回京都,这时她才知道,这男人便是当今天子,也同样知道为什么他杀了人,居然还没有官府缉拿他!”
“可惜…即便知道了,对于心灰意冷的小姐,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每天就像个活死人,对那个人也是如仇人!哪怕圣上给她锦衣玉食,数不完的荣华富贵以及…顶着众多压力,给她的皇贵妃头衔!”
“皇上很气,但也没有办法,直到不久后,小姐发现自己怀孕,这才有了奔头,她暗中找人与守城禁卫军沟通,且用所有值钱的东西跪求他,开城门放她走!徐统领正同情之时,哪知有人陷害,并且将此事禀告皇上,且当场抓住!皇上一气之下,将她打入冷宫!从此深入囹圄。”
梅姨双眼闭上又睁开,一脸悲凄:“可怜小姐…从那以后吃不饱穿不暖,寒冬腊月还拖着个大肚子,直到快要分娩那几天,她特想吃瓜子,就求宫女丫鬟,能不能给她弄来点,说她孩子想吃这口…可一个冷宫中的弃妃,哪里会有人搭理她?最后没有办法,她带着失望的眼神萎缩在床上,抱着肚子对腹中胎儿说,等他出世,以后都会有的…”
“当时我身为一个弃妃的婢女,也是水深火热,但我绣的一手好活计,好不容易替人刺绣赚了点银子,等了许久,这才遇见了当今的刘公公,拖他给皇上个信儿,娘娘她已经快临盆了…”
“可皇上知道的太晚了,而我赶回去时,娘娘已经生了…可娘娘却血崩而死,那寒冬腊月的风…娘娘的身体都冻僵了,但她的眼睛却一直在瞪着,里面似乎还有不甘与对这一生的嘲弄…”
听到这里,夏清浅眼中的泪已不知流了多久,胸膛里似乎像一个气球,胀的她呼吸堵塞。
她深呼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那后来呢?”
梅姨长长一叹:“后来歌儿就被菁妃带走了!当时的菁妃才入宫不久,需要站稳脚跟,所以…歌儿便是她手中的武器,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皇子!可第三年,舒儿出世了,从那以后,菁妃也不怎么理会歌儿了!且宫中到处传言,说歌儿生母是娼妓,他的日子不好过啊…”
夏清浅咬了下唇,双手捏的狠狠的…
直到沐昀歌忙完回来,两个人从原路返回之时,夏清浅也没能从那份哀伤之中恢复过来…
马车内,沐昀歌似有所察觉,一直盯着她看:“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大比之事?那件衣服很美…娘子定能拔得头筹!”
夏清浅深呼吸一口气,咬了下唇,立即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糯糯的哼唧:“相公…我好爱你…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保护你宠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沐昀歌的声音一僵,脸色微微沉寂了下:“是不是梅姨跟你说了什么?”
夏清浅的眼皮微动,摇了摇头:“没有…人家就是突然好爱你嘛!关梅姨什么事?难道…”
她猛的抬起头,一脸蛮横:“还不准我爱着你了?”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倾城的脸颊之上,心里隐隐作痛。心疼他是肯定的,但却也有些想骂他傻。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沐昀歌一直不要她。怕是…他痛恨他父亲那般作态吧…
沐昀歌自然不知道她在心里嘀咕什么,但见她这般跋扈之相,他的眼眸闪过一抹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自然是准的,普天之下,谁能管的住娘子?怕是为夫敢说一个不字,便会被娘子生吞活剥了去!”
夏清浅得意一笑:“那是,就算你说不,我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