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梁城门口。
子时三刻,距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此时赤梁城的大门,已经大开。
赤梁城大将军陈思强,率领几名麾下,高坐马背,立在城门外一侧。
没多久,城门内便传出马蹄声,一队队骑兵策马持矛,神情严肃的出了城门。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也是响了起来,步兵也是列队走了出来。
走出的将士们,皆是白布绕矛,臂缠白条,就连原先的黑色旗帜,也变成了白色,如送葬队伍一般。
听着城门传来马车之声,陈思强等人,翻身下了马,肃穆的望着城门口。
六匹战马现出了身影,战马拉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装有立杆,黑色的布幔充当车棚,散了下来。
马车之上,正是安国侯王泷仁的棺椁,张虎马龙等将军,策马行在马车两旁。
待这辆马车,路过陈思强等人面前时,几人皆是躬身抱拳低首。
直至马车走过,几人才直起了身子,紧随着辆马车的后面,又是两辆四马相拉的马车,马车上面,皆是放着一副棺椁。
这两副棺椁,乃是为大将军江士友,以及偏将王汉而准备的。
再后就是一辆轻巧马车,赶车之人正是老武,里面坐着王雪儿,以及丫鬟春雨。
“陈将军!就此别过!后援的粮草辎重,还需要你多费心思。”
周放策马来到陈思强的面前,接着翻身下马,抱拳对着他说道。
“周将军放心!只是,真打算在牧田城外扎营?”
陈思强抱拳后,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对着周放说道。
“嗯!不进牧田绝不退兵!递兵部的折子,烦请陈将军送到驿站了。”
“此事无妨!周将军保重!”
“保重!”
随后,周放翻身上马,看了陈思强一眼,抱拳后,便回到了队伍中,继续前行。
陈思强站在那里,向着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望着身边一队队走过的将士,沉默不语。
待再也没有将士,从城门走出,他才翻身上马,进了城门,赤梁城的城门,再次关了起来。
昨日的暴雨,在天黑之时,便停了下来,雨后的道路满是泥泞,很是难行。
不过没有人抱怨,将士们依旧列着队伍,一步步向着牧田城的方向行进。
行至十几里后,赵超率领驻扎在校场的大军,以及后续赶来,也是驻扎在那里的援军,一道汇合了进来。
“贺秀”
行进中的周放,对着跟在身侧的贺秀开口喊道。
“在!将军!”
“传令!让李成李霸天率领两队人马,去队伍的后面,帮一下!”
雨后的道路,处处积水如此难行,最后面的辎重队伍,以及攻城器械,想来更加难走上许多。
“是!”
贺秀领命后,便挥动了一下马鞭,向着前面赶了过去。
周放也是扭转马头,赶到后面的马车旁。
“武叔,道路泥泞易滑,多加小心。”
他对着赶着马车的老武,开口说道,说完看了一眼马车,也不知王雪儿坐的难不难受。
“没事没事,老头子赶了一辈子马车了,这点路算什么。”
老武对着周放,扬了扬手中马鞭,开口说道。
“还是小心点好!”
周放说了一句之后,本想跟王雪儿说句话,想想还是没说,接着离开了此处,回到了前方队伍之中。
随着队伍的行进,清晨的太阳,渐渐从天边升了起来,清晨的空气,夹杂着淡淡泥土气息。
黑压压的军队,在泥泞中跋涉前行,黑色的盔甲,长矛以及臂上皆是白色布条,更有数千杆白色旌旗,林立在队伍中间。
一眼望去,一种生人勿近的场景,透漏着一股悲凉,阳光洒下,亦差了温度。
此时的牧田城内,本来今日出兵的大辛军,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营地内,也是安静异常,丝毫看不到整装待发的队伍,偶有兵士,懒散的在营地内溜达。
元帅府内,也是安静异常,除了刺鼻的酒味,散发在空气中。
两名侍卫,正站在一起低声交谈。
“要不要喊醒国帅,以及将军们?”
一名侍卫拿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同伴,冲着屋内努努嘴,看了一眼小声的说道。
“要喊你去喊,我可不敢!”
那名侍卫听到后,缩了缩脖子,也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房间,小声应道。
“唉……我也不敢,国帅不是说今日出兵吗?都这个时辰了。”
侍卫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望着升起的太阳,叹气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国帅将军们喝那么多,喝到半夜不停歇,能起来才怪。”
另一名侍卫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嘘……不要命了!”
“本来就是啊,还是要怪迟将军,你说你们高兴,两个人喝点就算了,非说不尽兴,喊来一大帮武将,让大家同乐!不然……”
那名侍卫不顾同伴的劝告,仍是在那嘟囔着。
“停停停!别说了!我们做侍卫的,少说为好,当心被将军听到,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别砍了你的脑袋。”
见他还要说,侍卫急忙扯着他的胳膊,把手指放在他的嘴上,拦着说道。
迟云寒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杀人,火气上来了,也杀人,这在军中无人不晓。
“行行行!不说了!我们小卒子的命,也管不了那么多,打不打随他们。”
被拦住话茬的侍卫,拨开同伴的手,说了一句之后,便没再言语了。
二人也分了开来,继续分站两边,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殊不知,此刻房间内,迟云寒已经醒来,正双手扶在门框上,做开门之状。
他是昨夜酒喝太多了,被尿给憋醒的,正欲出门小解,就听见外面的谈话声,也不知怎的,就听了起来。
迟云寒脸色铁青,猛的拉开了房门,向外走去。
听到房门动静的二人回过头,看见迟云寒站在那里,急忙行礼。
“参见大将军!”
“嗯……我去小解,只是头有些昏沉,你,扶我一把,随我前去。”
迟云寒站在那,晃了晃脑袋,身体故作摇摆,指着一名侍卫说道。
被指的侍卫,就是刚才出言怪他之人,听到后,急忙走了过来,扶着迟云寒离开。
迟云寒也不到茅房,行至府内偏僻拐角之处,便欲解开腰带解决。
“咦!他娘的,这腰带怎么解不开了,等不急了,快拿刀割断。”
迟云寒一脸焦急难忍的样子,对着扶着他的侍卫开口说道。
侍卫依然不敢耽搁,生怕憋坏了将军,急忙抽出佩刀,对着将军的腰带割去。
“大胆!你意欲何为?来人!”
站在那摇晃的迟云寒,突然厉声大喝起来,吓了侍卫一条,握着刀愣在了那里。
“将军!将军!”
迟云寒大叫之后,立马跑了几名侍卫,来到后,对着迟云寒行礼喊道。
“拿下此人!此人趁我小解,欲拔刀行刺!歹毒之极,定是大余奸细!”
迟云寒提着裤子,指着那名侍卫,大声下令说道。
赶来的侍卫,面带疑惑,对那名侍卫也是熟悉,大辛人哪来大余奸细之说。
再看看那名侍卫,握着刀,张大嘴巴,一脸迷茫。
不过,虽然不解,将军的命令,也不敢违抗,立马夺了他的刀,扭着胳膊押跪在地上。
“大将军!我不是奸细啊!不是你眼带解不开,让我……”
“住嘴!你定是被大余收买了!军中奸细,一旦发现!就地当诛!”
不待那名侍卫说完,迟云寒就厉声喝道,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抽出一名侍卫的佩刀,对其头颅就砍了下去。
瞬间头颅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身边的几名侍卫,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低着头,不敢看迟云寒的眼睛。
“都下去吧,我要小解。”
迟云寒把刀扔给那名侍卫,对着几人摆了摆手,几人闻言后,低头看了一眼同伴尸体,退了下去。
“腰带怎么能解不开呢,笑话!”
迟云寒站在那里,麻利的解开腰带,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片刻后,舒畅的离开,从头到尾,没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