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娇坐在马车里听着，那妇人简直像骂街的泼妇，真的是原主的奶娘？
可若不是真的，她只要出去指证，不就露馅了？
她抬头，见国公眸底的阴寒，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像是外面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扬琴，杀了吧。”他冷声道。
车外扬琴应了声“是”。
“等等！”尚娇急忙开口。今日当街把此人杀了，过后绝大部分人都会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到时国公的名声更臭，她又如何自处？
认贼作父？她才三岁，可不想背负这个骂名。
“爹爹，我们不能杀她。”
车外，那妇人还在哭喊，尚娇听得刺耳，更想赶快解决此事。
“您现在杀了她，就等于坐实了罪名。”
“本公不怕。”国公眯缝着眼，嘴里吐出冰冷的几个字。
尚娇急道：“可是我怕。”
闻言，国公垂眸看她，眼里无一丝温度，瘦削的脸更显得他冰冷无情。
尚娇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知道爹爹是好人，好人就不该一直背负骂名。那个人既然说是我的奶娘，爹爹就把她交给我处理吧。”
“嗯？你处理？”国公挑眉，见白团子人不大，气势拿捏充足，便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她脸颊，“去吧。”
尚娇眼眸唰地一亮，这是爹爹在认可她？他相信她了？嘻嘻，果然是她表现真诚，终于挽回了父女的情分。
她站起身，比国公坐着时还矮，甜甜道：“爹爹，等我回来。”
国公颔首，“去吧。”
尚娇在车内做好准备，掀开车帘，同扬琴一起站在车夹板上。
街道两旁的百姓见马车内出来一小娃娃，料想就是那妇人口中的冷灵儿小姐。
难道那妇人说的是真的？
扬琴担忧地道：“郡主，……”
尚娇伸出胳膊，“扬琴姐姐，抱我下去吧。”
“这……”扬琴自然听到刚才车内她和国公的对话，既然国公都答应了，做奴婢的就不该阻拦，遂弯腰抱着她下了车。
到车下，尚娇落地，拦路妇人扑上前，“小姐！小姐，老奴总算找到您了，呜呜呜……”
尚娇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扬琴半遮挡在她身前。
妇人见状，跪在她面前，略带嗔怪道：“小姐，您不认识老奴了吗？老奴是您的奶娘啊。”
尚娇仔细打量她，原主记忆中却时有这个人，不过此人贪财，好吃懒做，就是因为冷府给的报酬高才进的冷府。
原主曾不止一次看到她偷拿房间里的东西，但一直念在感情的份儿上才没有接发。
看来，她此次出来作证，也是受人指使了。
“奶娘，我记得你，……”
“我就知道小姐还记得我，小姐，是尚国公杀了你的父母兄长，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走，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着，她上前就要拉扯尚娇的衣服。
扬琴自然不会准许，厉声呵斥：“退下！”
妇人被吓得一愣，又开始哭嚎起来。
尚娇盯着她，这就是耍无赖么，还说要带她走，莫不是已经找好了卖家？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几百双眼睛都盯着她们，压力还是很大的。
“奶娘，你手腕上的镯子挺漂亮，谁给你买的？”奶声奶气的语调仿佛极具穿透力，立刻让场面恢复寂静。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好半天才回过神，下意识垂手，用袖子盖住金镯子。
尚娇大眼睛纯净明亮，让人一看就觉得她不会说谎。她继续道：“据我观察，你之前并不富裕，经常偷偷从我房间里拿东西，还骗我说东西是我自己弄丢的。我当时告诉了母亲。母亲说，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拿点儿不甚重要的东西，没关系。我才一直忍住没说此事。但你现在跑来污蔑我和我爹爹，我一定要将你的恶行接发出来！”
白团子奶声奶气，偏偏气势十足，不容忽视。
妇人微微局促，羞愧道：“小姐，老奴以前是做过一些偷盗的事，但尚国公杀您全家是老奴亲眼所见，绝非诬陷啊！”
尚娇冷眼瞧着她，冷漠又疏离，“奶娘，你说你亲眼看到尚国公杀我全家？你既然在场为何不救我的家人，为何不救我，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拦截马车，为何你会知道我就在马车里？”
一口气说完这些，尚娇小脸憋的通红，背过身去喘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身后的眼睛更多，又讪讪转了回去。
今日够丢脸的了，她一定要凭自己解决奶娘这个麻烦，否则以后就没脸出门了。
“小姐，老奴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妇人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不料她话音一落，遥远的天际就隐隐传来隆隆的雷鸣之声。
这下惨了，古代人本就有些迷信，出了这种场景，百姓都开始指责这位奶娘。
尚娇也顺水推舟道：“人在做天在看。奶娘，你欺骗本郡主，诬陷我爹爹，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不是，我没有说谎。”妇人慌张地摇头，跪爬两步。尚娇由扬琴护着也跟着往后退，总不能真当着大辰百姓的面出手。
“你说你亲眼看见尚国公杀我的家人，那你当时躲在什么位置？”
妇人应答道：“老奴当时按夫人要求给您买糕点，再回府时就看见府内人都死了。老奴害怕，就急忙去后院找小姐您，不料半路看见尚国公提剑站在尸体中央，冷府的护卫都是被他所杀！后来我怕被发现，就一直躲在槐花树的树洞里，直到看见小姐你被国公抱走……”
“你确定？”尚娇眯起眼，“你真的躲在槐花树洞？”
妇人迟愣了一下后，重重点头。
尚娇这次拉着扬琴退后，冷声道：“槐花树洞在冷府被屠前被我用破布堵住了，我被国公抱走时才拿出破布，从树洞里拿走了我过家家时用的一锭金子，你在说谎！”
妇人语噎，慌张地在人群中扫视。
尚娇蹙眉，难道指使她的人就混在人群里？
就听国公在车内吩咐，“把人送入刑部，严刑拷问。”
扬琴一挥手，“带走！”
马车后上来两名禁军，架着妇人就要走。这时，一声利箭破空穿梭的声音从斜对面的茶馆二楼传来，“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