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清应下此事,尚娇才福身辞别他,转身进了国色天香。绕到后院,从小门穿过去抵达碧湖。又从杏园林后门进入,在扬琴的遮挡下上了八楼。
“主上。”泠鸢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手里紧紧攥着的密信出现了很深的褶皱。
尚娇展开密信,上书内容同她料想的还是有些差别。不仅让她成为南星在大辰暗探的首领,还要她每个月向南星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否则,玄漠将不会是最后一个被行刺的人。
看过之后,她将密信烧掉,火光在眼底跳跃,犹如欲望和怒火叠加,但理智让她迅速恢复平静。
信上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玄漠遇刺之事有南星的手笔,如此说来,南星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将眼线安插在皇室,且很有话语权。
她临窗而立,面前是一盆素冠荷鼎,价值三百两黄金的名贵兰花,还是去年兰溪九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一共两盆,一盆放在紫泱宫,另一盆在这儿。
兰溪九,西田。玄漠,北殇。
两个名字,两个国家,尚娇细眉微蹙,隐隐感到南星想要霸占另外两个国家的计划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如此推算,大概在女帝刚登基时,一张大网已经散开。
她感到凉意顺着脚底在往上爬,眸子盛开的兰花是如此清淡。
缓缓闭上眼,她将整个信息网联系起来,扪心自问,为何没有大辰?女帝有野心,既然想要把北殇划入自己的范围,中间却隔着大辰,怎么能行?以她的性情,应该能用无形的力量得到,绝不会发兵。但大辰皇室内部似乎没有南星暗探的踪迹,难道是因为大辰有国公?
大辰是四国中最强大的存在,即便当年皇室内战,也没有影响它的地位。如果她是女帝,一定要在更早的时间安插探子,让探子有足够的时间爬上更高的位置。她在脑海中将大辰皇室成员全部过了一遍,高位之人,除了太后,其他人都见过。
太后,安嬷嬷……
尚娇猛地睁开眼,安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知道关于太后的大部分秘密。她迅速回忆自己初见安嬷嬷时的情景,那时,安嬷嬷说,她和长公主一点都不像,而且当时她就怀疑安嬷嬷为何对长公主如此熟悉。毕竟一个是处在深宫里的嬷嬷,一个则是远离京都冷府里的大少夫人。怎么想,她们也不该如此熟悉,或者,不该见过才对。
除非……
她转过身,问泠鸢:“长公主有没有和你说过,南星在大辰皇室藏有暗探?或者她和大辰皇室里的哪个人熟悉?”
泠鸢被突然这么问,微微发愣,但还是努力回想,说道:“长公主曾经有一位朋友,好像是彩妆院里的宫女,只要长公主来杏园林就一定和她见上一面,不过属下从未见过那名宫女的真容。”
“你确定是宫女,不是女官?”按照安嬷嬷的年纪,她应该在宫里待很长时间了,而且只是宫女的话,没有女官同意,不能随意出宫,行为受限。
泠鸢摇头,一副茫然又不确定的表情,“属下当时只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所以才认为是宫女,但到底是宫女还是女官,属下不清楚。”
尚娇点点头,喃喃自语:“好大一盘棋啊。”她踮起脚尖往从窗往外看,可吓坏了身后的泠鸢和扬琴,“郡主,危险。”
话落,尚娇瞥见楼下有两名阔少爷在挑逗一位刚从车上走下来的小姑娘,定睛仔细观瞧,面对纨绔子弟还能张牙舞爪自报家门的,也就只有那位刚来京都的傻姑娘云彩儿了。
在京都,还缺官宦子弟?且镇南侯刚到京都,盛势不高,又是举国闻名的太后党,谁会把他们放下眼里?
眼见云彩儿要被带走,尚娇冷声道:“扬琴,把云彩儿给我带上来。”
扬琴领命即刻下楼,过了一刻钟就将事情处理好,把衣裳稍有破损的云彩儿带了上来。八楼,云彩儿似乎从未上过如此高的地方,竟直接蹲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不例外。
休息好,云彩儿站起身,又恢复颐指气使的模样。但当她的目光在华丽如皇宫大殿的室内瞥见尚娇时,眼底泛上狐疑和讶异,“尚娇?”
尚娇跪坐在靠窗户的矮榻处,正在拿棋子同自己对弈。国公说,这世上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她也这么觉得,所以每次和自己厮杀时,她都格外认真。但今日不同,她只是为了消磨等待云彩儿的时间,所以云彩儿叫她时,她便抬起了头,淡然地望向她,唇角微微上扬,“彩儿姐姐,你一个人到国色天香吃饭?”
云彩儿撇嘴,“有个叫江海清的刑部尚书给大哥带了句话,说是你说的,我就找过来了。你不是在国色天香?怎么在青楼里?”
“我在这里有认识人,所以过来坐坐。”尚娇冲泠鸢笑了笑,“姐姐先下去忙吧。”
泠鸢福身告退。
“她是?”
“曾经杏园林的花魁,现在改做老鸨了。”尚娇让扬琴给她倒杯茶水,“雪山银芽,九皇子送的,尝尝?”
闻听九皇子,云彩儿将壶都抢了过去,一杯接着一杯地饮,完全坏了品茶的气氛。不过尚娇也不恼,雪山银芽虽稀少,但紫泱宫的存货很多,不差这一壶。
等云彩儿喝个水饱,尚娇才喝完一杯,“姐姐找我什么事?”
云彩儿稍微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为何来找她,道:“当然是因为你给我大哥带去的话。什么强弩之末,什么不堪一击,你是说我们镇南侯府?”
扬琴对于她说话的语气很不满意,自家少主还是郡主呢,也从未用趾高气昂的语气对别人说话,便是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客客气气的。到了云彩儿面前,好像成了她的丫鬟。
尚娇莞尔,“我是给你大哥带的话,他能明白。你若想知道,回去问他就好了。”
“好,那我们说说九皇子,他什么时候送你的雪山……雪山……”
“雪山嫩芽。”扬琴没好气地提醒。
“对,雪山嫩芽,我为什么没有?”云彩儿用指尖轻轻敲着茶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