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这次太后指定寿宴上的菜品由国色天香出，你打算怎么办？”姜瑾瑜状似随意般问道。
尚娇双手托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转动，听到他问话，将思绪拉回来，苦恼道：“能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太后，就算皇上都劝不了，我也只能接着了。况且，你母妃已经找我三次了，我若再不接……瑾瑜哥哥，你喜欢太后吗？”
花窗下，两名少年并肩而立，默默注视楼下街道上的动静。
屋内静默片刻，姜瑾瑜摇头，“你若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顿了顿，又补充，“迎接太后回宫时我就感觉到了，太后不喜欢我，具体说，是不喜欢我母妃，所以连带着对我和皇姐也没有好感。她住进安寿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所以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娇娇，我可提醒你，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后说不定早就知道国色天香是你的产业。”
“你说的没错，”尚娇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攥紧，“父亲前几年虽断了她的爪牙，但礼部尚书和镇南侯都还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就得除根。”
“你是想……我觉得父皇和师父都不会答应。”姜瑾瑜如实说道。
尚娇莞尔，双肩放松，拳头张开，指尖抚摸在衣裳上金丝银线勾勒成的山茶花上，脑海里是国公曾经说过的话：让一个人痛苦，最好的办法是活着。
可她觉得，活着，是很痛苦，但痛苦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她不信国公在看到太后生不如死时没有任何感觉，更不信皇上如同曾经那样不在意太后的生死。若是如此，长痛倒不如短痛。
“瑾瑜哥哥就不要为这件事费神了。”尚娇拉他坐回到舒适柔软的美人榻上，“我已经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就算寿宴当日出事，不是还有你这个二皇子帮我撑腰？”
姜瑾瑜欣慰地点头，伸手想要摸她头顶，尚娇下意识躲开，二人目光对视，颇为尴尬。
“我……”
“是我忘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姜瑾瑜粲然一笑，笑不及眼底，却还是带着宠溺，“父皇找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宫了。”说罢，他站起身就要走。
“瑾瑜哥哥。”尚娇叫住他。如果已经选定兰溪九，还是尽早和他说清楚才行，时间久了，只怕会更麻烦。是以，她快步拦住姜瑾瑜，“瑾瑜哥哥，我……我……”
“别说了。”姜瑾瑜笑意收起，抬起有些淡漠的眸子看她，“你不是小孩子，但在我眼里，你还小。你做出的决定，我不会相信的。”
尚娇怔愣，准备好的话再次被咽回肚里，“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她可是临时起意要告诉他结果的，再说，他怎么就知道自己选择的一定是兰溪九呢？
姜瑾瑜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干脆道：“前几日，你在寻华宫里待了好半天才出来，我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赶了过去，结果撞见你心事重重走在回紫泱宫的路上，都没听到我和你打招呼。”他苦笑一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你选择了他。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放弃。刚才说了，你还小，之前不是说及笄之前都不会考虑婚嫁吗？这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尚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可她答应过兰溪九，等他离开时，会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姜瑾瑜双手捧起她的脸，“娇娇，兰溪九城府深，心思重，我并不觉得他适合你。还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大辰和西田开战，你们将如何自处？我不想你有那天。”
尚娇也苦笑一下，“那你可知国公是哪国人？”
“北殇。”
“没错，他是北殇人，但北殇和大辰打仗时，他谁都没帮。”
姜瑾瑜眸色复杂地凝视她，双手用力，两个带有薄茧的大拇指刮在她眉骨上，“娇娇，兰溪九和你不是国公，我也不是父皇。”
尚娇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在逼她？
姜瑾瑜离开后，她几乎瘫坐在地毯上，耳边都是他的话在回响。等姜瑾瑜继位，大辰和西田开打，他和兰溪九就是真正的敌人，她选择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国家。可，她真正的身份是南星人，待身份回归，她影响的更是两个国家的时局。
她该如何做？
姜瑾瑜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会不会和兰溪九作对？只要让大辰和西田开打，兰溪九必定要即刻离开。这么做是最快的办法，但姜瑾瑜手下应该没有能帮助他的势力。除非……国公，她背后一寒。
“幻尘。”她道。
“郡主。”
“父亲有没有给姜瑾瑜调动千影卫的权利，或者有没有派人保护他？”
幻尘沉吟片刻，“应该没有。”
尚娇心里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找夜鹰问问，我要确实答案。”
幻尘领命离开，尚娇则待不下去了。她得通知兰溪九去，但心里还是默默祈祷姜瑾瑜不要冲动。
将凝香阁的事情安排好后，她坐上回宫的马车，刚坐好，车外有人说话：“郡主留步。”听声音，好像是司颜。
尚娇掀开垂帘，“司公子有事？”
司颜左右看看，“郡主，昨天司流锦回来了。她跟我说，我父亲的死是受九皇子迫害，其中还有国公手笔。我想问郡主，是否确有其事。”
尚娇表情茫然无辜，“司公子为何如此问？你父亲的事情证据确凿，而且国公只做了裁判者，没有插手此事。我想，你能过来问我，也是不相信她的话。她现在可是太后的人，你应该清楚，太后和紫泱宫是死对头，所以她的所作所为，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生意关系。”
“我明白了。”司颜躬身行礼，“郡主慢走。”
尚娇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缓缓放下垂帘，一朵妖艳的红山茶呈在眼前。
马车启动，行驶半柱香，接近宫门口时，她对扬琴道：“让隐藏在司家的暗探盯紧，若有可疑之处，随时汇报。”
“司颜真的会听司流锦的话？”
尚娇淡然处之，“不管听不听，只要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总有一天会发芽。更何况，司流锦说的是真的。这次可是她自掘坟墓，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