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紫柔，收起你的眼泪，它只会让你更不值钱。”尚娇好心提醒，“你应该很早就被送出宫了，去司家和端家看过吗？你一定没去，你甚至在那段日子都不敢出门。我建议你去看看，看看那些同你一样，但没有公主身份庇佑的叛逆者落得个什么下场，或者去京都往西十里的乱葬岗瞧瞧，那里有多少尸体不能被埋葬！因为一场宫变，无辜人只因为在司家和端家府里干过活就要受到牵连，你呢？不过是没了公主封号。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和先皇后是参与宫变的人中仅存的两个人，仅仅因为你们的身份特殊。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皇上平日里或许不像个好父亲，但他是个慈父，爱自己的子女。即便你犯了错，也给你找了个好人家，让你做正妻，且按照公主的制度，云安素此生只会娶你一人。如果我是你，就忘记自己的过往，以后同云公子好好过日子。等云公子升官加爵，你作为他的正妻，还会有很多机会见到皇上。”
“这就是你的理由？”姜紫柔哽咽道，“可我宁愿他杀了我！”
尚娇抿唇，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我宁愿和祖母一起死，我宁愿永远不出嫁，陪着母亲。四年，我被你们赶走四年，才刚回来就要和母亲分开……”
“够了！”尚娇厉呵，“你怨天尤人，还真不适合待在皇宫。今早皇上已经封承礼哥哥为寒王，年后举行大婚，搬到宫外来住，到时他会照顾你，也能带你时常进宫看望先皇后。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今日的下场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们之间在对方眼里总是错的，因为立场不同，各自为营，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选错了人，站错了队。你能嫁给云公子，已经很好了，别再来找我，以后，我们只是陌路。”
“不，尚娇，我知道你很同情我，皇祖母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依靠了，你帮帮我，帮帮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姜紫柔疯了似的以头撞地，被泠鸢上前死死拦住，“姜姑娘，郡主说的没错，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这么好的姑娘，还是要学会知足。”
“滚开！”姜紫柔猛地推开泠鸢，朝尚娇扑过去，尚娇迅速站起身，侧身避开，又脚上用力，移到她身后，“幻尘，把她扔出去。”
话落，黑影落地，迟钝一下，一把扯下旁边的纱帐，在姜紫柔起身瞬间将她绑住，然后像拎鱼一样将她拎走。
“郡主消消气。”泠鸢劝慰。
尚娇用指尖点了点雪梨的鼻子，“还是我家雪梨乖巧懂事。”
雪梨配合地往她手心里蹭，长长的睫毛碰到指尖处，痒痒的。
尚娇释然地笑了笑，暂时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忽然想起兰溪九的生辰快到了，这次应该是他在大辰过的最后一个生辰，送点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才行。也不知，他回到西田后还会不会有危险，听月染说，他在西田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明面上打着配合皇后的名号铲除异己，实际上是为了收买人心。如果计划成功，且有国公配合的话，短则两年，长则四年就能将皇后一党推翻。
“泠鸢姐姐，南星在西田的暗探首领就是那位张皇后吧？”
泠鸢点头，“根据父亲说的，已经让人查证，应该就是她。”
“大辰的太后都有私心，那位张皇后应该也有，但女帝迟迟没有动她，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没有可替代之人？”尚娇脑子转的飞快，“亦或者说，张皇后有把柄落在女帝手里，不得不为其办事？”
泠鸢思索片刻，“属下觉得都有可能。张皇后如今贵为皇后，不可能轻易动她，且如果重新安插暗探进去，想要达到张皇后的地位，至少要十年。把柄应该肯定有，不然张皇后早就成为第二个大辰太后了。”
尚娇看着镜子里面容恢复如初的她，嘴角弯起完美弧度，“这么想，其实太后不用死的。如果没有国公压住他和太后的关系，女帝就能捏着这个把柄让太后继续为她做事。太后死后，国公曾一度沉沦，我作为他的女儿，见过他最悲伤的时候，见过他流泪醉酒的时候，见过他选择将心事藏于心底，我也选择不过问。”她闭上眼，眼前一幕幕都是他，“幸好，幸好，我们都没有变。”
泠鸢静静听她讲完，内心也对他们这对父女感到唏嘘。他们都是清醒理智的人，也都是极聪明的人，两个孤独的人相互守护，互相取暖，若不是父女……
这些话在场的千影卫们都听了去，也都选择沉默。在他们心里，郡主已经有资格做他们的少主了。
从杏园林离开时，尚娇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索性作罢。
而于杏园林楼顶，一个白衣出尘，风光霁月的青年男子立于上面，右脸遮了半块银制面具，轻声呢喃：“小妹，你是真的长大了。”
今年八月十五只是家宴，是以没有找来各位大臣和他们的家属，气氛更显温馨。
尚娇同兰溪九坐在假山石上，欣赏圆月昏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情之所至，尚娇浅声低唱，音调微微颤抖。
“九哥哥，你想家吗？”她问。
兰溪九握住她的手，藏在袖子下面，温和地说：“想。”话锋一转，“但我更不想和你分开。”
尚娇看月亮的眸子一眨，泪意就涌了上来，压下情绪，笑着说道：“九哥哥回去后，如果想我了，就看月亮，没有月亮的时候就给我写封信，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要检查。”
“我们得一起写，我也要检查。”兰溪九将手握的更紧，又柔和道，“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传信报平安的。”
尚娇郑重点头，也将兰溪九的手握的更紧。
倏然，背后传来说话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是跑到这里约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