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出事了!”
尚娇从暗探司出来,右眼皮就一直跳,跳得她心慌,始终觉得要出事。因此秋慧慌里慌张找过来时,她直接下罗汉床,飞奔出去。
天色渐暗,火烧云从西边铺散开,织金云朵璀璨耀眼,紫红色彩大开大阖,波澜起伏。
她深呼一口气,“扶雪呢?”
秋慧指着隔壁的离阳宫,“奴婢刚刚看到有人抬着扶雪公子进去,浑身上下都是血。”
话音未落,尚娇已经先一步跑出去了。浑身都是血,对方是下了死手。潮江和风蝶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角色?不论如何,这件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女帝的放纵也脱不了关系。
难怪早晨他会同她说那些话,若是能活着回来,她要准备补偿。可她能毫无芥蒂许给他的,他都能凭实力自己拿到。而他想要的,无非是她,或者更深一层的真心。
两宫紧挨着,因此没跑多远就到了宫门口,一片混乱。
所幸秋慧是个聪明的,带了醴泉宫大部分人过来帮忙,又在尚娇指挥下稳定人心。
寝宫中,太医院老大夫都赶了过来,院判大人首当其冲,跪在床边为他把脉。
尚娇就站在不远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顾不得他曾经是如何要挟她的了。
夏日炎热,十几个人挤在这里,纵使寝殿宽敞,也免不了不停擦汗。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等待院判大人下“病危通知书”,然,过了约莫一柱香后,院判就在风扶雪身上扎几针,走到桌边开了药方,递给尚娇,“小殿下,扶雪公子心脉受损,老臣恳请让二殿下过来再复诊。”
尚娇还礼,“您客气了,二哥已经在来的路上,您先移步到外面休息。秋慧,带他们先下去。”
秋慧听到传唤,从外室进来,带领神色慌张的老大夫们去前殿等候。
恰在此时,风月满头大汗地闯进来,二话不说,拎着尚娇后衣领就扔出去,“砰”地把门关上,徒留一阵凉风拂过她发鬓。
尚娇有些懵,二哥在干什么,好像她是病毒,居然敢把她扔出来!
“二哥,清水已经准备好了,既然你来了,就替扶雪把身子擦了。”扶雪的脸之前就是由风月看的,这次再让同一个人看,等扶雪醒来也不会有压力感。
屋内风月回了句“知道了”,就没再说话,似乎嫌弃她有点儿吵。反正她在里面也帮不上忙,干脆到寝殿外吹晚风等结果。
“哎,你们不能进去。二殿下正在问诊,请你们到前殿等候!”
“滚,一个小小婢女也敢拦我们?”
“我家主子是小帝姬,今日奴婢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进去。”
“好,好忠心的一条狗,本公子这就成全你!”
“住手!”尚娇厉呵,站在秋慧身后拦住他们去路,“命令是本宫下的,为难一个宫女算什么本事?二哥正在里面给扶雪治伤,你们若真心看望,就去前面等候,问院判大人也能知道扶雪的状况。若是想看他死没死的,”她嗤笑,“抱歉,有二哥在,阎王爷都不敢跟他抢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扶雪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自然关心他才来的,倒是你,我听说,你开始很讨厌三哥,这次……”
尚娇面容沉凝,“风蝶,以己度人,乃小人之心,本宫可不是宵小之辈,竟做见不得光的事。来人,把寝殿围住,今日没本宫命令,谁敢靠近,杀无赦!”
话落,二十多侍卫齐刷刷落地,多为女子,清一色青衣打扮,头发束成马尾辫,英姿飒爽。
潮江脸色几经变换,“你,你怎么能调动她们?”
风蝶见他眼底有恐慌,也拿正眼打量那些侍卫,不是暗探司的人,低声问他:“她们是谁?”
潮江像是没听到似的问尚娇,“母后把她们给你了?”
尚娇也疑惑起来,她就在司礼监里挑出身手好的,怎么把他吓成这样?不过此刻司礼监还不足以同暗探司抗衡,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于是摇头,“这些都是母后安排过来保护本宫的,你认识他们?”
潮江不言语,沉如墨的黑眸想努力从她脸上找寻不同答案,但没有。她的神情告诉他,他没有撒谎。他悄悄松口气,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拉着风蝶的手坐在路边做景观的大石头上,“我们就在这儿等,你还赶我们走吗?”
尚娇气笑,“你们不怕虫子咬就在这儿等。”说完,让秋慧先回前殿,她则同司礼监的人交代几句,进了寝殿,从窗户处盯着他们。
今日躺在里面的若是她,他们估计会直接带烧香过来,好好庆祝一番。
她沉沉叹气,往紧闭的内室门看去,清洗血迹估计要花费很长时间,她还是再等等吧。
期间,风月让人换了三次清水,又确认院判的药方没错后,吩咐人熬药,尚娇在旁边监督,来来回回就到了后半夜。
蛐蛐不知趣地鸣叫,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震耳,尚娇只觉得心烦意乱,有种把它们都抓起来的冲动。
门口点燃上等熏香,她窝在美人榻上闭眼浅睡。
梦里,迷雾茫茫中,前方有人影,她追过去,“九哥哥,九哥哥,是你吗?你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双手挥着眼前迷雾,喘着粗气往前跑,好几次摔倒,她都重新爬起来,哭道:“九哥哥,你等等我。”
前方人影不远,为何总是追不上他?
他知不知道,她真的很想他。
“娇娇,救我。”忽地,耳边炸开一道虚弱声响,尚娇抬头看时,兰溪九满脸是血地站在她面前,一只腐烂的手抬起,“娇娇,救我……”
“不!”
“尚娇!”风月猛烈地晃她,尚娇陡然睁开眼,把他吓了一跳。
“娇娇,好了,是二哥,是二哥。”看神情,肯定又梦到兰溪九了,作孽。
尚娇被他紧紧抱住,感受到真实存在的感觉,她才确认自己刚才在做梦,而且是噩梦,很可怕的噩梦。
缓了缓,她摸了下脸,好久没流泪了,也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急哭的。
“二哥,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