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华殿四周布满兰溪九的眼线,而月染守在殿门口,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月染,哥哥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可知原因?”月染是他唯一的近侍,总该了解些。
然,月染跟她打哈哈,“属下觉得殿下心情一直不错,而且他正筹备你们的大婚呢。”
尚娇眯缝着眼,“是吗?”
“是,是。”她莫非察觉出不妥了,想从他这里套话?不行,她独自出来许是里面出了状况,他得抽空进去瞧瞧。
谁料尚娇就站在檐下陪他聊天,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好像故意拖住他。
月上柳梢头,星满银河路。
“月染,陪我去屋顶坐坐可好?我想父亲了,此刻他应该也和我们看同一轮月吧。”她本身长相可爱,尤其露出委屈和难过表情时,任对方再铁石心肠,也不忍拒绝。
“帝,帝姬为何不找殿下?”月染紧张问,若事后殿下得知他陪她看星星,嘶,他还能活吗?
尚娇未强求,“九哥哥似乎生我的气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若不方便,我自己上去。”说罢,她快步下台阶,脚尖点石,飞身上房。
月染往灯火明亮的寝殿瞧了瞧,到底更不放心尚娇,且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住她,是以找人接替他看守寝殿,他则跟随上屋顶。
脚尖刚落地,视线搜寻后未发现尚娇踪影,暗道不好,忽地,奇异花香飘入鼻孔,再屏息已迟。转瞬,脑袋晕沉起来,脚下一歪,被幻尘扶住。
“少主,人晕了。”
尚娇从后面上来,面上戴着黑色面纱,挥手让人带他回房休息。安排妥当,才往皇后寝宫赶,同云容会合。
坤宁宫,静谧无垠,仅东北角几点灯火证明有人存在。
宫外冷清,明处无人看守。
“少主,里面设有埋伏。”云容简单跟尚娇禀报在外探查的情况,内部潜入容易打草惊蛇,是以她并未靠近。
皇后倒台后,坤宁宫再无人来,皇后独子八皇子假死,遣送出西田,皇后患失心疯,被关押坤宁宫,至假称已薨。
从此,坤宁宫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宫里留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只有两个当年的陪嫁丫鬟,其余人各奔其主。
尚娇“嗯”了声,设有埋伏,怕是里面有人吧。
留下几人继续守着门口,尚娇亲自带人靠近坤宁宫,准备进里面探查。
张皇后的相好始终没查到,下午时若没看错,女帝就在里面。
兰溪九迟迟不动手,她可以理解,毕竟南星探子走到哪,哪里就有地道。稍有不慎,人家顺地道溜走,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她不同,那地道在她来西田前便已找到,还改动了里面的机关,被困住后不会死,但也别想再逃。
此事是她的底牌。
平安落地后,众人于黑暗中摸索,比起光亮处的诱人,黑暗处更适合埋伏,而有时,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几声闷哼后,尚娇举手停步,正对面寝殿屋檐下,四盏琉璃灯齐齐点亮,中间那人远远观瞧,沧桑熟悉。
紧接着,寝殿外无数盏灯接二连三点亮,很快,他们便暴露在光明中。
“少主……”扬琴手臂缓缓抬起,被幻尘按住。
尚娇扯下面纱,“都别动,我自己过去。”
“少主!”
他们是专门保护她的,就算对面是她亲生母亲,拔刀相向也不能大意,遑论让她独自面对。
幻尘劝说:“他们明显知道我们要来,少主别冲动。”
夏风摇曳,琉璃灯映照中,尚娇心意已决,坚定迈步,朝女帝走去。
每走一步,琉璃灯灭一对,黑暗充斥,将他们分隔。
待灯光只剩四盏时,尚娇站定,“两年,母后,好久不见,儿臣给您问安了。”
“尚娇,朕知道,你会来。”
女帝嗓音沙哑虚弱,身体大不如前,而两只深陷的眼窝更凸显出她寿命将近尽头。
对面,扬琴等人将后背交给对方,小心翼翼盯着四周。
方才被他们铲除的那些人放到年轻时是高手,可岁月催人老,他们老了。
“女帝在和少主说什么?”
“离得远,听不清。”
“不行,女帝很危险,我去把少主带回来。”
“风月说过,女帝寿命将近,不会有大危险。少主又是她的希望,咱们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就在所有人几近要失去耐心时,尚娇面无表情地在琉璃灯照耀下返回。
无人敢多问,只跟随在她身后,静静地往出走。
身后,女帝依然站在那里,满头银丝披散,犹如暗夜罗刹。
奇怪,女帝究竟和少主说了什么?
这次尚娇是从正门出去的,宫门打开时,前面灯火通明,火把晃的人不禁眯起眼。
幻尘等人警觉地挡在她身前。
适应环境后,却见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九皇子,兰溪九。八壹中文網
他根本没中毒。
尚娇越过防守线,站到最前面,眸光淡漠,与他遥遥相望。
人数悬殊,胜负已定,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千影卫的人永不认输。
须臾,兰溪九朝她伸出手,“回来吧。”
尚娇犹豫,迟疑,信与不信,一念之间。
僵持几息,她往他方向走,坦然面对,忍痛问:“哥哥骗我,试探我,现在,是准备抓我回去?”
兰溪九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胸口,“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尚娇冷笑,甩开他,声音悲戚,嘶吼道,“为我好,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在坤宁宫四周埋放炸药,想利用近我母后最后一点价值,推我上帝位,成全你的野心?我早该想到的,若不是我冒险过来,若不是母后同我讲,你是不是想送给我一个母后蛊惑你父皇的消息?然后把所有过错都推给我母后?还有,张皇后的儿子是和贺清茗生的,你也早就知道了,你却还是处心积虑赶他走,也不愿多给他一条活路。兰溪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兰溪九眼底映出寝宫中突然燃起的熊熊大火,眸色复杂深沉,“你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尚娇,这里是皇宫,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埋放炸药……”
音未落,寝宫中传出巨大爆炸声。
烟尘起,他一个旋身用身体遮住尚娇,大喝:“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