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陪同元氏出宫上了马车,紧张问:“夫人,出何事了?”
“虎符一事已经暴露,咱们必须尽快离开。”元氏嘴上说着,催促车夫快点,又转头道,“先去码头把虎符取出来,有筹码在,咱们多一分胜算。”
青宁摇头,抓着她衣袖道:“不行,现在不止二皇子盯着虎符,我在如兰宫这些日子,发现西宁王有自己的势力,完全不亚于其他皇子,而且他也在找虎符,所以咱们不能把虎符带在身上。”
“你说什么?”元氏僵直住,兰溪九不是时日无多了,最近看到他娶了媳妇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还以为是回光返照。
不光她这样认为,她们贵妇圈私下里也讨论过,想那风光无限的小帝姬怎就瞎了眼看上要死的病秧子。
可青宁如今告诉她,兰溪九有自己的势力,他何时变得厉害了,难怪小帝姬会心甘情愿嫁给她。
原本她让青宁进入如兰宫,是想躲一时风平浪静,顺便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最好等兰溪九死了,让小帝姬归入二皇子府,或者给她们做靠山。
“青宁,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青宁有苦难言,只揭开一块白布,给她看伤口,“这样的伤,我身上还有好几处。夫人,你根本想不到,兰溪九有多心狠。他让人对我动私刑,还拿辣椒水洒伤口上,我这辈子不会忘记。”
“所以你一直被他们关着?”元氏不敢相信,如兰宫里温文尔雅的兰溪九,旁人最瞧不上眼的皇子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对女子也下得去手。
她别开目光,问:“尚娇呢,她没帮你?”那丫头长相可爱,一看便是菩萨心肠。
青宁哂笑,“夫人,他们夫妇没有好惹的,我就是被尚娇骗,才中了计。她为了引我上钩,不惜以自己夫君做局。你别忘了,她可是尚和的女儿,我侥幸活命,不过是因为她想帮西宁王找虎符罢了。”
她们说话间,马车拐过几条街巷,驶入僻静的小路,再往前赶,便是一个码头。
青宁偶然透过窗帘掀起的缝隙扫了眼,惊道:“怎么还去码头?”
元氏握住她的手,“青宁,我已经打点好了,咱们马上离开这里,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接应我们。既然二皇子不想给我们留活路,咱们也拼了。”
马车停下,车夫跳下马车,“到了。”
元氏不等她回答,强行拉着她下车,丢给车夫一块碎银子,道了声“多谢”,朝停靠在岸边最朴素的那艘船走去。
“夫人,等一下。”青宁停住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怎一个人也没有?”
“是我花钱包下了码头。”
不对,青宁慌张地看向车夫,他怎么还没走?
不对,有问题。
她厉声问:“谁派你来的?”
车夫好整以暇地靠在车板处,嘿嘿一笑,“夫人,殿下还等着您回家吃饭了,您跑来码头,还说什么虎符,莫非,你把虎符藏在了这里,或者说,那艘船上?”
元氏惊得汗毛倒竖,“你……”声音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车夫嗤笑,随手扯掉人皮面具,“殿下让我跟着夫人,是怕夫人被骗子拐。”他右手摸上腰间软剑的剑柄,目光犀利,凝着正想要逃脱的青宁,“只要夫人乖乖回去,殿下说了,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反抗,也别怪他不顾念夫妻情分。”
元氏望着青宁背影,再看了眼波光粼粼的,已有浮冰漂浮的河面,咽了口唾沫。
忽地,她像是急中生智,牟劲儿将青宁甩到船上,解开绳子让青宁离开。
“夫人!”青宁不妨元氏宁愿牺牲她自己,也要送她离开。
“快走!”
车夫静静看着她们生离死别模样,越发觉得可笑,提醒道:“夫人,您不会觉得,殿下会放她活着离开?我们拿不到虎符,你们也别想拿到。”
元氏陡然回头,头发已彻底散落下来,几捋青丝夹着白发,朔风吹乱漫天雪花。
她咬牙问:“什么意思?”
车夫点了点拼命划船的青宁,“您看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听说河神每年需要祭品才会平息怒气,来年不会发洪水,他也想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数九寒天,青宁穿着单薄的衣裳立于船头,双手握着船桨。在她身后船舱里,一只精美的檀木盒子端正地躺在那里。
想来,盒子里面的东西极为贵重,可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她必须赶紧划到地点,找到七皇子,救出夫人。
湖面上的寒气袭人,她打了个冷颤,牙冠颤抖,觉得脚下似乎陷入了深渊,冷气顺着脚心冲向头顶。
她下意识低头看,有一瞬竟以为是幻觉,可环境告诉她,她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冰冷的湖水还在向上蔓延,而船离开岸边很远,想回去,不可能了。
谁做的,夫人还是二皇子?
他们想要的是虎符,虎符在她手上,他们应该派人来追啊,为何……为何要直接置她于死地?他们不想要虎符了吗?
岸上,元氏远远瞧着船停在湖中心,不往前走了,藏在狐裘下面的手握紧,跑到岸边呼喊:“青宁!青宁!”
距离太远,青宁又陷入惊慌中,根本听不真切,只觉得自己末日到来,小鬼将至。
“你快去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元氏乞求车夫,然,车夫无动于衷,“夫人,早知如此,您何必当初呢?殿下许诺过您,只要您按照他说的做,他保您以后荣华富贵。这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才能长记性。”
呵,他如果想真心履行承诺,她还用偷虎符,还用联合其他人?
夫妻数载,她以为他们是最完美的夫妻了,可到现在她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才发觉他们之间,她始终是被利用的对象。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江水为竭,通通是他惯常挂在嘴边的花言巧语。
亏她天真以为他真心喜欢她,亏她以为他们注定情比金坚。
生同床,死同衾,全部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