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合约吧。”
团长的脚还泡在木盆中，但是手上却不闲着，一只手握着两个杯子，另一只拿着半满的酒瓶。
拿酒瓶斟了两杯葡萄酒，好在他手大，不然怎么完成这举动。
接着，一人一杯，分别递给了奥柏伦和瓦里斯。
“你们国王打算雇佣我们去哪？”
“北境。”
“北境？”
团长眉头一皱，“北境能有啥？那地方就不是一群跟羊混一块的牧民？”
“哈哈哈。”
太监轻声细语地回道，“团长阁下，您对于北境的总结真是深刻呀，只是我们要你们去的，还要更北。”
“更北？”
“对——”
太监继续说道，“您知道的绝境长城，本应该是由守夜人负责的，但是这一军团的人数不足一千，连您麾下的十分之一也没有。”
“嗯。”
团长轻轻点头，发出一声鼻音。
“这点人啊，若是放在和平时代还算凑合。”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前绞起手指来，“但是一遇到战争就不行了，据我们的情报，野人正在大规模南下，数以万计的野人。”
“野人南下？”
团长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一旁的红发军官。
他形如枯槁，油亮的血红色头发在肩上打着卷。
身上更是围着一张豹皮。
那人是黄金团的情报官，负责整个黄金团对外的情报收集。
他见到团长的目光之后，便轻轻一点头，表示，确实出现了野人的大规模南下。
瓦里斯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嘴角一扯，野人南下当然是真的了，抵挡野人，这也是目的之一，但那只是次要目的而已。
“那些野人，似乎是掌握了南下的通道，或者说找到了绕开长城的方式，不然他们不会大规模南下的。”
“嗯。”
团长对这一说法深表认同，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为什么野人会大规模南下。
“可是，我们所在的争议之地，离你们那北境实在太远了，从君临派兵不是更快吗？”
“我们国家刚刚平定了大规模的叛乱，还需要力量来稳定国内的势力，而且北境的贵族们似乎也不太欢迎属于国王的军队到来。”
“噢——”
团长再次点头，“啧啧，这些我知道，那帮子大贵族们，就喜欢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们国王太可怜了。”
这话瓦里斯可不敢接下去，他只能尴尬一笑。
“但是这路途遥远啊，我们上万人的军队要想过去，必须要有一支舰队，这舰队的费用？”
团长的话说到这份上，瓦里斯怎么可能不明白，当即应下。
“没问题，尊敬的团长阁下，陛下在我来之前，已经交代过了，这行军过程中的费用，全部由皇室一力承担。”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团长十分满意，但是很快，他又开口了，“我们兄弟们啊，一直在南方作战，冷不丁去北方，那太冷了，这兄弟们也要加身行头，御御寒，你说是不是啊。”
“没问题，加钱！”
瓦里斯颇感认同的点点头，“我们陛下也考虑到了，为了保暖，我们陛下决定，每一个团长手下的兄弟，都再给四枚金龙，为兄弟们添置件御寒的行头，另外，也会为团长大人，单独奉上十万金龙，作为取暖费。”
“取暖费，哈哈哈，你看看，我俩交谈多少愉快啊，多少年了，还没有这么懂我的人呢。”
“团长阁下过奖了。”太监谦虚道。
“哈哈哈，好了，诸位兄弟。”
团长站了起来，那双脚还在这脚盆子里泡着。
“团长——”
“嗯。”
团长满意的点点头，他很满意于这种掌控力，“七天，给你们七天时间，把一切都准备好，七天之后准备前往北境，干翻那帮野人。”
“喔——干翻野人！！”
几乎所有黄金团的高级军官都在第一时间响应了，只有巴曲有些迟疑，但是最后还是一块喊了出来。
“特使，等七天，可以不？”
团长扭头看向瓦里斯和奥柏伦。
“没问题的，团长阁下。”
二人优雅的弯腰行礼，以示对团长的尊敬。
“行，拿酒壶来。”
团长的命令，自然有侍从服从。
在场的所有高级军官，一人一杯葡萄酒，都满上了。
紧接着黄金团的军官们一个接一个起立，走向团长，而后下跪，将剑放在团长的脚下，呷了一小口葡萄酒，在嘴里漱了漱，方才咽下。
这是一个仪式，一个属于雇佣兵团的表决仪式。
认同团长决议的，便下跪喝酒。
不认同团长决议的，便拔剑与团长对决。
就是这么“公平”，这么“民主”。
等到这个仪式完成之后，团长便客气的邀请两位特使，暂时入住在黄金团的营地当中。
奥柏伦和瓦里斯自无不可，点头应下了。
那些个高级军官，也纷纷离开营帐了。
团长也直接拿着湿漉漉的脚穿进靴子里，径直走向一旁的烤乳猪，伸手直接扯下一块猪腿，就坐在凳子上啃了起来。
人群逐渐都退散了，但还留下一个黑肤色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缓步上前，叫了声团长。
“怎么了？”
团长的嘴已经被猪后腿的肉挤满了，有些含糊不清。
“放弃了在争议之地的轻松差事，到底为什么，而且黄金团，不是跟密尔有约，一个月后去密尔城协防吗？为什么要终止呢？”
团长手中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咽下口中肉块之后，这才回道，“合约可以撕毁，佣兵常常毁约，这没什么的。”
“绝大多数佣兵会为一点点金钱而改换门庭。可黄金团绝不会。”
巴曲的脸涨红了。
当然了,他那黑如煤炭的脸上是看不出红色的，但是能从他那激动的语气感受到，“从建团的时代起，‘言出如金’一直是我们炫耀的信条。”
团长停下了咀嚼，他感觉自己手中的猪腿不香了。
他很反感有人来反驳自己，哪怕是私下的，都不行。
但是巴曲是团里的老人，手中一千弓箭手对于他言听计从。
他需要压下自己的不满。
但是压下不满的他，感觉自己的脊背上仿佛有条蜈蚣在爬似地难受，浑身不舒服。
他摇摇油腻的手指，开口了，“巴曲，有的合约以墨水写成，有的则以鲜血书写的，巴曲，这话我只说一遍，我不多说了。”
“我觉得，这次没这么简单。那个国王给了这么多钱，却只让我们做简单的事。”
“简单？怎么可能会简单。”
团长缓缓站起身来，脚踩在靴子里，发出叽叽的声响，“那可是野人啊，守夜人军团，一开始可是有足足两万人啊，虽说那是几千年的事。”
“但是他们为什么成立，就是为了野人。”
“不是为了那些未知生物吗？”巴曲反驳道。
“呵呵——未知生物？异鬼？得了吧，我的先祖就生活在那片大陆上，数千年来，这玩意只活在睡前故事里。”
团长说到这，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一声，“好了，巴曲，你也是团里的老人，守好规矩，做好你自己的事，至于北上的事，已经定下了，就不容更改。”
一阵压抑的静默后，巴曲低头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