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淑梅疑惑地打开了布包,笑了。
是对素色梅花耳钉,正适合此时正在孝中的淑梅。
熙和能够在此时提出求娶,绝不是违反什么规矩。
在热孝期间,只要不是婚嫁就可以,定婚过礼这都是允许的,只要男方等得就行。
淑梅对着镜子比划了下,别说熙和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笑着淑梅又将耳钉包了起来,收在了梳妆台的小抽屉里。
边放耳钉边想着那个红着脸的少年,还真是纯情呢,只是给未婚妻送个耳钉便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带着妹妹逃了。
咚!咚!
淑梅家的大门再次敲响,正在吃饭的淑梅边下地边对弟妹们说,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说不定又是你们熙和哥要去县城。”
“有秀儿姐玩喽。”
柳儿欢呼着,她很喜欢跟心秀一起玩儿。
“好好吃饭。”
淑梅板着脸训斥了句柳儿,换来对方一吐舌头,紧忙低头扒饭。
“吃点菜。”
旭扬给妹妹夹了筷子酸菜进碗中。
“嗯。”
柳儿只顾着吃饭,含糊地嗯了声,随着饭一起咽了下去。
淑梅打开了大门,却是陆许站在门前,不住地跳脚,
“张姑娘,我又来了,掌柜的说这次来一百斤地瓜,你家还有的吧?”
“有,陆哥先进来,两位小哥儿也进来吧。”
将人让到屋里,淑梅便要去倒水,
“别忙活了,张姑娘,咱们得赶紧回去,店里等着用呢。托了姑娘火锅的神气,店里其他的菜也卖得好了,原来预备的便没够,掌柜得只得让我再来一趟。”
正说着话,院中传来了脚步声,
“旭扬,你去看看是谁?”
旭扬还没出门,来人已经进屋了,
“梅子,今日怎么没有关上大门啊?”
听这声音,虽人还没进屋淑梅便知是熙和又来了。
“熙和。”
熙和进屋,淑梅与其打了声招呼,
“有客人啊,我说今天大门怎么没关上呢。”
“这是隆裕酒楼的伙计,过来买地瓜,正好你来了可以帮我下。”
“好。”
熙和点头应下,几人下到那地窖,装好地瓜抬到外面过秤。
“一百一十斤九两。”
最后熙和得出了总数,
淑梅点头,
“就算一百斤吧,也好算账。”
淑梅接过一两银子,送走了陆许等人,回头让熙和再进屋,
“不了,我是经过这里,看着你开着大门,有点担心不知出了啥事才进来看看的。”
说着熙和没有进院,直接走了。
淑梅这才关了大门,拿着银子进了屋中。
也许太过用心了,旭扬丝毫没有听到长姐进来的声音,小声地教妹妹念,
“苟不教,性乃迁。……,贵以专。”
淑梅耳尖地在外屋的灶间便听到了旭扬一字地教三岁的淑柳念三字经,心思一动,这不是个大好的机会吗。
淑梅轻声进了屋中,这小兄妹才听到长姐进来的声音。
淑柳终于摆脱了哥哥的授课,爬起来扑到了淑梅的怀中,
“长姐,哥哥又教我念三字经,还说他在三岁的时候已经会背了。”
淑柳玩着长姐的一缕头发,扬着稚嫩的嗓音说着自己知道的话。
淑梅看向旭扬,
“你都知教着柳儿识字,怎不知自己也得去读书?”
旭扬低着头,
“我要在家中帮着长姐,不能离家。”
“帮着我?你可知何谓帮着我?”
旭扬支吾着说不上来,
“帮着长姐,帮着长姐……干活,带妹妹,……”
“你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些确实是在帮长姐,可是你可知这些都不够。”
“都不够?”
旭扬抬头,不知长姐所言为何。
“对,都不够。你一定知道,按着现在你的情形长大,你也就是个农夫。你可知,你的熙和哥虽然丧父失母,却没有一日放下书本,做梦都在努力读书,希望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淑梅看了旭扬一眼,见其似乎若有所思,才又道,
“家中只有咱们姐弟妹三人,你是唯一的男孩,你就是我和柳儿这一辈子的依靠,和最大的靠山,你可懂?”
旭扬点头,
“就像村中的槐花姐姐,在夫家受了欺负、挨了打,就回娘家来找兄弟。”
“你说得不错,这是一种靠山,槐花姐姐的兄弟帮她去夫家撑腰、打架。可是,你可知槐花姐姐为何改嫁了现在的夫家?”
“……”
旭扬摇头,
“她原来的夫君挨了打,在其兄弟走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对待槐花,她受不了只能和离改嫁。难道你也要帮我去打架吗,”
“谁欺负了长姐和妹妹都不行。”
“可如果那个人是个当官的,你要如何?
旭扬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答长姐的这个问题。
“你是要杀了那个当官的,然后再被杀吗?如果这样,你要如何面对地下的爹娘?”
淑梅看也不看旭扬,接着道,
“你要让咱家绝了后吗?你可知爹爹教你识字的初衷?”
“考秀才、举人,出仕为官为家族争光。”
旭扬答得痛快,他依旧记得爹爹同他说这翻话时期望的眼神。
“那你现在是如何做的?”
“我……”
淑梅看着弟弟,眼神坚定,在这个时代只有男子才能读书科考搏取出仕为官的机会,一旦成功便是整个家族、整个村子都会受益。
“你现在还想如何做呢?”
淑梅期翼地看着旭扬,眼睛中的期盼使眼神更加的明亮,
“我要成为长姐和妹妹最硬的后盾,无论何时都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们,我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长姐不会再这么辛苦。”
五岁的旭扬说出了最初的理想,也是他进学的最初的动力。
淑梅笑了,笑得很甜、很美。
走过去,拍拍弟弟的肩膀,
“我相信你的话,你会成为我和柳儿最硬的后盾,永远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们,而我们姐弟妹三人也会过上好日子。”
“嗯,一定会的。”
旭扬用力的点点头。
“你有了这话,我就放心了,明年开春我便送你去学堂念书。你还有个任务,便是你得将自己会的东西交给我和柳儿,我们是女孩子不能进学堂,你就是我们的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