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穿着素色的衣服，沈爱霞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祭拜用的香，纸钱和一些吃的东西，三个小孩各自拿着小铲子。
说是山，其实坡度并不算陡，山上的雪还没有化完，放目望去，枯黄的草藤随处可见。
走了一会，来到了一片小土坡，这里基本上埋的都是钟家村的人。沈爱霞带着他们四个绕了一会，来到了一个明显比周围新很多的坟头。
一个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落了些灰尘，沈爱霞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布仔细的擦拭上面的尘土。
“涛子，给你爸坟头除除草，小雅，小钰，你们俩也去……”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事，刺骨的凉风吹的鼻头都有些红了。忙活了一阵，沈爱霞也摆好了祭拜的物品，她让三个孩子在坟前跪下，自己也跪了下来。拿出一个酒杯，往里倒酒。
“老钟，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过的可真快，都一年了。”
“我们娘四个搬到镇上去了，不过你放心，你的家我还保留着，等以后钟涛娶媳妇的时候去翻盖。”
“涛子也很听话，孩子们都很乖，等下一年九月份我就把涛子和小钰送去上学，我会好好的督促涛子读书。”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娘仨的命是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绝对会把涛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
……
微微寒风吹的她发丝有些凌乱，但是难掩眉眼的愧疚。
钟涛听着沈爱霞断断续续的声音，红了眼眶，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手，眼里的泪水缓缓流下，他盯着坟头看，里面装着他的父亲。
都怪他！钟涛突然扭头，愤愤地瞪了钟钰一眼，爸爸就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钟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默默低下了头，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抠。
钟叔救了他，确实是他害的钟涛没有了爸爸，这点他无法否认，所以他会像妈妈说的那样，尽量让着他点。
苏柯汐说的也对，钟叔甘于用自己换他，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生命。
“来，给你爸，给你钟叔磕个头！”沈爱霞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擦了擦脸上的泪，喊了三个孩子一声。
他们三个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又给钟建国烧了纸钱，沈爱霞收拾了一下周围打算回去了。
“婶，你先回去，我想在这待一会……”钟涛红着眼眶，小脸冻的有些白，难得没有怼天怼地。
“好，我在山下等你，你在这给你爸聊会也行……”沈爱霞点点头，拉着剩下两个往山下走去。
等三个人都走了，钟涛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坟头旁嚎啕大哭。
“哇呜呜呜……爸爸，我好想你！涛子好想你……你为啥要救钟钰，都怪他，我再也没爸爸了……”抽抽涕涕哭了好一阵，钟涛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不停地打着哭嗝。
“爸……你放心~嗝~我会听婶的话，但是我还是很讨厌钟钰！我……我~不会原谅他的……嗝~”说完钟涛狠狠地拿衣袖擦了一下眼泪，缓慢地离开。
另一边半路返回的钟钰不知道在一个死角处蹲了多久，站起来有些眼黑。他晃了晃脑袋，眼眶也是通红。
“钟叔，我会照顾好家里得，不让钟涛受委屈……”
男孩眉眼认真，许下了承诺，再次在坟头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在山脚处看到沈爱霞他们，钟涛小跑着过去，没看到钟钰，他也没放在心上，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钟钰紧随其后也来了，钟涛瞥了他几眼，沉默地跟在沈爱霞身后。
四人回到镇里天色已经微暗，李秀云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大老远看到四个人，连忙把他们招呼了过来。“爱霞，快来我家吃个饭，我刚做好，省的你再做饭了。”
“麻烦你了秀云……”沈爱霞勾起笑容，倒也没拒绝，忙活一天了，孩子们累了，她也没精力做饭了。
“咱俩啥关系，客气啥！赶紧进来，我去舀碗”李秀云拍了拍她的手，瞪了她一眼，爱霞真人哪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但是玩了那么多年，她也知道爱霞是啥性子，她就是不愿意欠别人。
把几个孩子打发到屋里，沈爱霞帮着李秀云去端碗。
草草的解决了晚饭，李秀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送他们娘四个到门口。
“爱霞，有啥难处和我说……”最终还是没忍住，李秀云冲着她喊了一句，声音不算大，但是顺着风还是让沈爱霞红了眼眶。八壹中文網
她不动声色地拿袖子擦了擦眼眶，开口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好，赶紧回去吧，外面冷……”
……
转眼已经是腊月末，沈爱霞和李秀云早早的购买了年货。
腊月二十七这天，苏平回来了。
大晚上，寒风凛凛，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半夜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啊？这大半夜的。”李秀云迷迷瞪瞪的披上衣服去开门，入眼就是一个高大的糙汉子。
“你谁啊？”天太黑，就算有外面雪的反光，李秀云也有些没太看清。
“抢劫！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男人愣了一瞬，很快压着声音开口。
“没钱，屋里俩孩子挺值钱的，你要不？”李秀云眼里闪过惊讶，紧接着是巨大的喜悦，尽管声音被压低了，她还是听出了熟悉的嗓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
“那我不劫财了，今个就劫色！”男人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笑声，双手一下子摸上李秀云的脸。
“别闹了，手咋那么凉？赶紧回屋！”感受到脸上的凉意，她一把把他扯了进来，插上门。
“咋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给个信，我还以为今年你又要在部队待着呢。”回到主卧，看了看两年不见，黑瘦了不少的苏平，李秀云半是抱怨，半是心疼，絮絮叨叨的问了不少。
“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开心吧？”苏平憨厚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屋里烧的炕，暖和，他把帽子摘了下来。
“还惊喜呢！把我吓了一跳。”李秀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的错……汐汐呢？两年没见了，可想死我了。”苏平看了看主卧，没看到小丫头，问了一句。
“那丫头要自己睡一个屋，在西屋呢，安子那臭小子在东屋。”李秀云一边说，一边又从橱子里拿出来一床被子。
听到回复后，苏平急冲冲的朝着西屋走去，帽子都没戴，看的李秀云一阵好笑。
西屋里，自从听到李秀云起来去开门传来的动静，炎汐就醒了，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在听到抢劫，心猛地一提，过了一会发现好像是自个老爸回来了，才放下心，这会又听到了脚步声传来，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房屋门被打开，男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床边熟睡的小人，心中一软，得意洋洋地小声“不愧是我闺女，长的真俊。”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女儿娇嫩的脸，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手太糙了，可别把闺女的小脸搓红了，赶忙收了回来。
小九在空间里听得直翻白眼，愤愤地抱着自己的手“汐汐，他说谎，他辣么黑，跟个煤球似的，汐汐长的像个白团子，怎么和他像了！”
炎汐装睡的表情差点没破功，神马黑煤球，这是她爹。
“唉，天晚了，明天再来看汐汐，乖乖睡觉吧。”男人轻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眉眼柔和，充满了慈爱。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小心的关上了门。
炎汐在他走后，深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想，这就是父爱吗？
出了门的苏平瞥了一眼东屋，摸了摸自己有些凉意的脑门，小声嘟囔“算了吧，明天再看臭小子吧，怪冷的……”
然后麻溜的转身回主卧去了，他还没和媳妇好好聊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