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已经松开手刹,一直放在车门锁开关上。他又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
他终于没有按下去,车门一直保持着未上锁状态。而我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要是活尸上了车,我就下车跑。再看李峰,他也没系安全带,应该跟我想法一样。
赛跑就赛跑吧,那也是大家一起赛跑。总不能自己开车跑了,把兄弟丢下来。这世界已经乱套了,再不讲义气,还能讲啥呢。
官俊兵跑得像头牛一样呼哧呼哧喘,几乎和那头胖女人活尸同时到达车尾。
活尸伸长那只完整的手臂去抓他,他像触了电一样往右边一蹦,没抓着。这一刻亚洲最灵活的胖子不再是那个洪姓武打明星,而是他。他成功拉开了右后车门,像头猩猩一样手脚并用跳了进来,手上闪电般地关上了车门。活尸堪堪扑在右后窗玻璃上,整个脸都贴上来,扭曲的五官离我们近在咫尺,龇牙咧嘴地挤压着钢化玻璃。玻璃发出吱吱的声响。
几乎在同时,李峰按下了车门锁,一脚地板油踩了下去。
标志3008的涡轮增压提供了没有让我们太失望的加速,发动机发出飞机起飞一样的轰鸣,两个驱动的前轮打滑了半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车头一抬,像颗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后窗玻璃上已经没有了胖女士活尸那张丑陋的脸,只留下了一些恶心的污秽痕迹。窗外的景物急速倒退中。
官俊兵仰面躺在后座上,满脸是汗,气喘如牛。李峰脚下也稍稍松了油门。这是山路,到处是u形弯,不可能一直加速,不然没被活尸啃,先把自己开沟里摔烂了。
官俊兵缓过气来,喃喃地说:“千钧一发呀,千钧一发呀……”
李峰一边开车一边说:“我都想好了,要实在跑不掉,咱三个下去把它干了……我还不信三个男人还搞不定一个胖娘们……”
松了口气,我也笑了:“你妹的,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重口味,这种货色都下得去嘴?”
官俊兵哈哈大笑。李峰急忙解释:“你们想到哪去了,我说的干,是跟她拼命……”
官俊兵:“对呀,就是拼命呀,你哪次不是拼命的,你以前女朋友还在朋友圈里说你即使拼了命也就那样。“
李峰气急败坏地喊:“老子说的是爆头,你两个傻x!”
我一边笑,一边把背往座椅上靠,刚刚太紧张了,这会才觉得腰酸背痛,两个腿发软。就在我调整坐姿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右后车门上似乎挂着个东西。我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个挺大的物体挂在右后车门上,随着车子的转向甩来甩去。
我干脆摇下玻璃,把头探出去,往后一看,不得了。我慢慢地缩回头来,摇上玻璃,尽量用镇定的口气对李峰说:“有个事,我要告诉你们……但是你一定不要慌,方向盘把稳,认真看路,脚下不要减速,不要松油门……能做到吗?”
李峰看了我一眼:“啥事啊?”
我说:“方向盘把稳,不要减速,这里都是山路,旁边全是悬崖,你要是一慌,方向随便甩一下,我们就得全完蛋。”
李峰看我郑重其事的样子,也认真地说:“知道了,我把稳,你说,不管听到什么,我都只管开车……”
官俊兵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吞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那个会跑的怪物,还在车上,就挂在右后车门外边……”
尽管先打了预防针,李峰把方向的手还是忍不住甩了一点点,还好不至于把车翻沟里去,他又及时拉了回来。
官俊兵则像安了弹簧一样,往左边一蹦,紧紧依偎着左后车门,满脸惊恐地盯着右后车门。
之前追我们的会跑的活尸,并没有放弃,它那条完整的手臂抓在右后车门的把手上,身子就挂在车门外,下半身可能被卷进过后车轮,只有大腿以上还完好,随着车子的转向,在车外荡来荡去。
也不知道活尸到底是会开门还是无意中抓到了门把,幸好李峰及时锁上了车门。
但是这臂力也太惊人了,一只手挂住了飞驰的汽车,拖起恐怕有二百斤的身躯,更可怕的是,当我探头出去,它看到我的时候,不但朝我露出牙齿,还开始拉着门把做出引体向上的动作。仅凭着一只手,挂住接近二百斤的重量,而且还能抵消近百码的车速做出引体向上。如果这是活尸真正的力量,那我们三个人,根本是不够拼的。而且,这个活尸它还动作灵活,完全没有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那种迟滞感。我想起了派出所里警官的视频。那里面,城市里,那些奔跑着冲垮军队火力点的活尸,难道全都是这种?那活尸到底有些什么种类,都有什么特性啊?
李峰开始疯狂加速,急打方向,希望甩掉车门上的活尸,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它牢牢地挂着,身子左右晃荡。
显然,现在要是减速,那怪物肯定能爬上车窗,甚至撞破玻璃。怪只怪着车门把手也太牢靠了,你要是断了也好啊。我突然想起很多工厂爱挂个横幅“质量就是生命”,现在好了,质量太好真是要命。八壹中文網
“甩不掉,怎么办,不能把它带到水库去……”李峰一边紧张地开车,一边说。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官俊兵:“到直路的时候,趁车速快,它只能挂着,开窗,给它头上来一枪……”
官俊兵战战兢兢地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枪:“你怎么有这玩意啊……哦,刚才抬警官尸体的时候……“
我说:“对,我捡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着,赶紧,前面是直路,李峰保持车速,你开窗,照它头上招呼。”
李峰:“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说:“刚刚跑得慌,忘求了……”
官俊兵手里有了枪,胆气似乎壮了些,竟然真的挪过去,把右后窗开了一半,只见他把持枪的手伸了出去……
我和李峰都屏住呼吸,等待枪响。
官俊兵又把手缩了回来,一脸的歉意:“这玩意,好像坏了,打不响。”
要命,我忘了我捡枪的时候怕走火,顺手给它退了膛,还把保险关了。我赶紧说:“你得上膛,拉一下套筒,对,然后开保险……”
官俊兵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拉了一下套筒,击锤在击发位置就位了,然后在枪上乱摸:“保险在哪儿?”
我赶紧把他手托起来:“枪口别乱指……你大拇指旁边有个拨片……“
李峰惊奇地说:“你怎么会这个……”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婀娜的身影,喃喃地说:“一个朋友教我的……”
李峰:“我们国家不是禁枪吗,哪来的铁血硬汉?”
我叹了口气:“是个女的……唉,说来话长,胖子,你会了么?”
官俊兵毕竟是导演,学电影里持枪的姿势还是像模像样的,他右手握着64式的握柄,左手托在握柄上,把枪举在右肩,枪口朝天,神气活现地说:“会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会了,就把手伸出去,给那个贱人当头一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