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千看到鹿灵灵走出来，似乎重回到了那日，他去为她赎身。
他期待着她能从那高门大户里走出来，脸上堆着笑意，就那么一步步向着他走来，步伐轻快。然后拉起他的手，对他说：回家。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沈万千猛地就要挣脱侍卫的钳制，冲去鹿灵灵的方向。
这一次，他不会放过了！
这不是梦境！谁都不能阻止！
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
十几个侍卫，又怎么会叫沈万千挣脱？
沈万千只是挣脱了一下，便又重被压在了地上。
京城首富，此刻却是狼狈，混淆了虚幻与现实，失了神智的人。
鹿灵灵看着被自己和墨沐苏一手助推，此刻逼的终于疯了的沈万千，有一丝不忍。
却又很快将这一丝不忍压制下去。
不破不立。
他的执念太深，不寻常的人，就要用不寻常的办法。
“沈万千。”
鹿灵灵轻轻唤了一声沈万千的名字，看着他却依然混沌不清的神情，又唤了一声：“沈万千，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我，是你心中的那个人吗？”
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此刻却几乎一分都不像了。
沈万千的竹马，是温柔的，小心的。可是鹿灵灵，却是自信的，张扬的。
沈万千愣愣地摇了摇头。
眼前的人，不是她。
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她是谁？
“沈万千，我是鹿灵灵。你听明白了吗？我不是她。”
沈万千猛地摇头，“胡说！胡说！闭嘴！你是她！是她！不！你们把她弄到哪儿去了！你们把人交出来！交出来！”
他明明不久之前还看到了她的！
一定是眼前的这些人将她藏了起来！一定是！
他们不让他带走她！
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沈万千整个人异常激动，不断的挣扎着。若不是侍卫们都有些身手在身，只怕是不能压制住他。
鹿灵灵走下台阶，走向沈万千。
在众目睽睽之下，冲着沈万千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沈万千，清醒了吗？”
因着当事人是王爷和未来的王妃，围观的人群硬生生忍住了声音，不然只怕是要说一声：“天呐！”
这位鹿姑娘，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不过，这么一来二去的，围观人群也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了，倒也不会说墨沐苏和鹿灵灵两个人仗势欺人。
念着前人，确实是重情重义，可是你也不能把别人当替代品啊！
这事儿，就是搁哪儿，它也不占理啊！
却说沈万千，在被鹿灵灵给了一巴掌之后，终于是清醒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正地，八她同记忆中的那个人，区分了开来。
是啊，她早已经死了的。
不会像是眼前的人一样，活得肆意张扬。
真好啊，若是她也能像她一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
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把人放开带进来来吧。”眼见着沈万千恢复了神智，鹿灵灵让人把沈万千放了开来。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
她可没心情给大众增加更多的谈资。
沈万千也不说话，只跟着鹿灵灵进了王府，不一会儿，王府门前就又恢复的原状，似乎刚刚，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围观群众哭唧唧，却也只能散了。
大厅上，鹿灵灵和墨沐苏坐在上首，命人给沈万千送了一杯茶，示意他喝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喝了一口茶，沈万千斟酌了半天，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他自问，对于她，他隐藏的极好。
身边的人，没有知道她的存在的。
她一介没有什么背景的弱女子，更加不可能知道，难道，是王爷告诉她的？
她定然是生气和失望的吧——
“沈万千，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
沈万千猛的看向鹿灵灵，似乎不敢相信她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她，我也没有把自己当做她。所以，我并不会生气和失望。不是我出不来，出不来的，一直都是你自己，不是吗？”
不是吗？
沈万千细细地想着鹿灵灵的话。
是了。
出不来的，是他自己。
“那，你这么做，又是为何？”
沈万千想不通，她既然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留在府上？有所图谋吗？可是他并未失去什么，她也并没有要过什么。
至于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俗物。
“沈万千，如果我说，我见过你的那个她，你相信吗？”
“是在梦里。”鹿灵灵不顾沈万千的反应，接着编造谎言。
谎言确实是谎言，但是善意也真的是善意。
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法。她可不指望说些什么大道理，沈万千就能幡然醒悟了。
“她和我讲了你们之间的故事，很美好。讲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是温柔的，向往的，我想，她内心是很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你过上你们曾经憧憬过的生活。”
“她也和我讲了她被设计牵连的事情。她也看到了你拿着钱，去帮她赎身。她说，她没有遗憾了。”
“只是，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可是，无论发生过什么，她都希望你忘了她，能幸福。”
“沈万千，她走了，虽然有遗憾，有不舍，有眷恋，可是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所以她走了。”
“所以你能理解她说的，让你忘了她吗？”
鹿灵灵的语气始终都是淡淡的。
沈万千听着鹿灵灵的话，情绪由激动，竟也慢慢变得平复下来。
尽管很荒谬，可是他却相信她说的话。
忘了她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可是这却是她希望的。
因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知道时间不能再回去，所以叫他忘了她吗？
可是他怎么舍得？
“沈万千，斯人已去，剩下的人，虽然艰难，却也要继续向前的，你就这么停滞在原地，心中满是仇恨，痛苦的，何止是你呢？”
尽管很残忍，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
大厅中，剩下了沈万千一个人，鹿灵灵在说了很多话之后，就和墨沐苏离开了。
沈万千需要一个地方，自己想一想。
屋内，鹿灵灵刚准备关门，就看到墨沐苏顺势进来，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副要谈谈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