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回到了赌坊的花老板心情不错地坐在软塌上,透过烛光看着扇面上的未干的血渍,幽幽道:“傅言,你觉得那人是半老徐娘吗?”
正在倒茶的傅言闻声微顿,表情变得很是一言难尽。
那女子大约双十年岁,虽算不得是豆蔻少女,可光是凭着那一张脸和身形也绝对说不上是半老徐娘。
他耿直地摇头,说:“不像。”
得到了认可的花老板笑着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我也觉得不像。”
“不过……”
“这人有趣,我倒是忍不住想多试一试。”
“所以您就刻意拦着霍四不许走,就为了试探试探?”
花老板勾唇浅笑,嗤了一声才说:“霍四算什么?”
“一个小碎催怎会值得脏污了我这扇面?”
“不过他那个三嫂却着实有趣。”
“这样,你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家中又是什么情况,有了消息回来详细禀我。”
傅言先是点头,等意识到这话意味着什么又控制不住地拧眉。
他心情复杂地说:“主子,那女子说她有两个儿子。”
就算不是半老徐娘,那也是有夫之妇!
去窥查一个有夫之妇,这是想做什么?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想法的龌龊,花老板忍无可忍暴跳而起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你主子我是那么荤素不忌的人吗?!”
“我是觉得她合眼缘有些好奇,不是想勾她红杏出墙!”
傅言捂着被踹的地方悻悻后退,嘴唇无力地动了动有话没说。
他总觉得,他主子就算是有了这勾人出墙的心思,那十分难缠的女子也不见得会赏脸。
毕竟……
能以命搏命的狠角色,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当的?
赌坊深处的笑骂无人可知,也传不出这世俗的喧嚣欲望。
少了霍四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不曾引得任何人的留意。
县城中赌坊喧嚣升腾而起人声鼎沸之时,从这里消失的霍四正跟在杨酒酒的身后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杨酒酒胳膊上的伤经了大夫的处理包扎已无大碍,只是这时候也没什么可止疼的东西,只能生生捱着。
杨酒酒什么都不怕,生来就是怕疼。
她一路走一路疼,疼得心烦意乱满脸青黑,一句话都不想跟霍四多说,进门就指着墙角的位置说:“你给我去那里站着!”
拎着一兜子药的霍四闻声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地拔腿就朝着墙角走。
在家里等了一日不见杨酒酒回来的霍妮儿刚把大宝和二宝折腾着睡下,出来看到杨酒酒衣裳破了口,胳膊缠了带血的纱布,脸色也难看得惊人。
再一看霍四耷脑袋丧尾巴地在墙角站着面壁,心里立马咯噔咯噔地打起了鼓。
杨酒酒以前也时不时就大呼小闹上一场,什么戏都能给自己安上,说笑怒骂也不值得多看。
可这好几个月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动怒。
而且鬼使神差的,霍妮儿潜意识地觉得,这次的情况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杨酒酒是真的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圈,看着杨酒酒胳膊上的血迹,难掩担心又不是很确定地说:“这……”
“这是怎么了?”
杨酒酒抓起瓷碗灌了一大口灭火的水,听到这话顿觉得怒火丛生再难摁熄,转头指着墙角的霍四就说:“到底是怎么了让他自己跟你说。”
“霍四,我不想跟你说多的废话,说多了也没用。”
“但是你且记住,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出门了!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给我挖坑种地!”
“但凡再让我发现你做什么不能做的,我索性直接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家里面,养你一辈子也总比放你出去担着惊吓的好!”
杨酒酒实在是怒得狠了,说完甩手就走。
不明所以的霍妮儿左右看了一圈绕了一脑袋的雾水,看着杨酒酒负气而去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四静静地看着杨酒酒走远,赶在她关门之前哑声说:“三嫂,对不起。”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这次的事儿的确是他做错了。
只是少年心性太要强,要让他低头实在是太难了……
杨酒酒闻声脚步微顿,背影与语气如出一辙的冷硬。
“既然是知道错了就好好面壁思过,明日起我会给你安排别的活儿做,敢说半个不字,直接腿打断!”
扬言要打断腿的杨酒酒气势十足地进了屋,关门的动作却还是很轻。
屋里睡着大宝和二宝,要是闹一场把人吵醒,见着杨酒酒胳膊上的伤这俩小东西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
折腾了一日,又打了两架,杨酒酒这会儿实在是没心力再去跟小崽子斗气了……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门缝被关紧,霍妮儿十分莫名又很忐忑地看着霍四,小声说:“四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三嫂她怎么……”
“这是什么?!”
霍四表情淡淡地把那十两银子破开后剩下的银子塞到她手里,低着头说:“说好了家中银钱都给你管的,你拿去收好,三嫂用得上的时候你记得给她。”
霍妮儿惊悚得不行地看着掌心里多出来的银子,吓得连气都喘不匀了。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转念一想,她的脸色又唰的一下变了,就连声调都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紧张。
“四哥,你老实跟我说,这银子是打哪儿来的?”
霍四还没出声,她就焦灼得不行地说:“三嫂胳膊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脸色看着怎么这么难看?”
“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霍四在她焦心的注视中嘴唇反复蠕动,可来回张了几次口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今日的事儿都是为他而起,杨酒酒也是为了护他才受的伤。
这样的事儿,他怎么说?
见他一脸挣扎不出声,霍妮儿不知想到什么脚下吧嗒一软,表情的扭曲程度差不多等于白日见鬼。
去劫道抢钱被人撵着追杀,深夜逃窜负伤而归……
不到瞬息的功夫霍妮儿的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闪过了无数种可怕的念头,自己把自己吓得打了好几个摆子。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捧着手里烫手的银子,颤着小嗓门哆哆嗦嗦地说:“你……”八壹中文網
“你俩该不会是去抢的吧?”
霍四满脸的欲言又止。
这话要说起来,可就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