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酒酒强忍了一路,怕的就是被人发现。
她原本想一到家就进屋设法处理一下,可谁知道眼巴巴守在门外的大宝二宝眼睛太尖,扑上来的时候闪躲不及,就没被两个娃娃一左一右的抓了个正着。
二宝胆小,抓了一手心的血吓得嗷嗷直哭。
大宝受了惊吓连带着受了二宝的影响,也张大了嘴哭得止不下来。
就连相对冷静的霍四都吓得白了脸,连忙把杨酒酒抓着进屋去坐下。
霍四手忙脚乱地用扶了她一把,可谁知手一撤开就是一掌心刺目的血。
伤口不知裂了多久,血都把衣裳全都浸透了……
眼看着眼前的小崽子一个接一个地红了眼白了脸,本就疼得心烦意乱的杨酒酒实在是无法了,只能是有气无力地扯着嘴角露出个笑,无力地说:“崽崽们,你们就算是要哭,起码也要等我死的时候再哭好吗?”
“我只是不小心把伤口弄裂了,这是什么大事儿?”
“重新包上不就好了吗?”
她说得轻描淡写很是不当回事儿,可霍四听完立马就说:“不成。”
“你这伤看着太严重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夫,你……”
“你可闭嘴吧我的小祖宗。”
杨酒酒头疼地看他一眼,对着揪着自己的袖子不敢撒手生怕自己会死了的大宝和二宝抬了抬下巴,无奈道:“你先把他俩抱出去哄哄,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可是……”
“我心里有数,真的没事儿。”
杨酒酒忍着疼前行把霍四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娃弄走,抬眉看到站着不动的仿佛是丢了魂儿的霍妮儿,强撑出个笑招手说:“妮儿,别光顾站着了。”
“我这单手弄不方便,你来帮帮我。”
久久站着不见动的霍妮儿听到这话终于堪堪回了魂儿,头重脚轻地走到杨酒酒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剪刀。
杨酒酒就跟没看到她难看得吓人的脸色一般,龇牙侧头大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叫苦。
这伤本就划拉得深,创面还大。
昨日包扎的时候就吃了一番苦头,大夫还特地叮嘱过小心撕裂。
可谁知千防万防,今日还是遭了……
纱布被血浸透,打结的地方都成了解不开的死疙瘩,想少遭二道罪,最快的法子就是用剪子剪断。
不然今日且还有的是疼。
她靠着目测用手划拉出个方向,说:“照这个位置剪,把纱布剪了就行。”
霍妮儿捏着剪子的手不住发抖,眼泪也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可剪子落在纱布边缘的时候,却稳得让人意外。
也很轻很轻。
可等遮掩在表面的纱布被摘掉,看清胳膊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几个明显泛着淤青的掐痕,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失控地掉了下来。
“我掐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推开?”
“你不是那么能打吗?你不是谁都打得过吗?你怎么就不……”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
杨酒酒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的话,吸着气说:“这是我搬酒瓮的时候不小心用力扯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你但凡能把我弄成这样,我怎么着也得把你打成第二个霍大强,让你在床上趴上三个月,你以为我会跟你客气?”
“好了好了,你那眼泪是咸口的知不知道?掉我这胳膊上就跟撒了盐一样,疼得要死,你快收了神通别祸害我了行不?”
霍妮儿满肚子的酸楚和自责在喉头来回翻搅而动,可那股子能憋死人的难受愣是在杨酒酒这几句玩笑的话中无声而散。
她懒得多矫情,抬起手背用力一抹眼泪,哧溜着鼻涕抓起霍四拿来的干净纱布沾了温水,帮着杨酒酒把胳膊上到处都是的血擦掉,又拿了药粉,缓缓的把药粉洒在皮肉翻飞的伤口上。
药粉一落,刚刚还英勇无敌的杨酒酒立马脸色大变抓紧了手边的被子。
被子里絮的棉花是多年前的了,空荡荡的没什么分量。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被子,愣是被杨酒酒暴起青筋的手抓得起了无数折痕。
顺着白皙的下巴疯狂往下掉的,全都是隐忍的冷汗。
霍妮儿死死地咬着唇一点一点地把药粉洒匀,又尽可能轻的把纱布重新缠了上去。
重新包扎一次,杨酒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死一样的升华。
她不怕打架。
也不怕事儿。
但是她是真的非常非常的怕疼……
疼到怀疑人生的杨酒酒彻底脱力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扯了被子勉强挡住自己狼狈得要死的胳膊,看着地上被霍妮儿直接剪掉的衣裳就是忍不住的脑袋疼。
“今天应该买两件做好了的……”
拢共就两身衣裳,昨儿个造了一套,今儿又废了一套。
好家伙,这下只能是打赤膊了。
杨酒酒脸色白得吓人,可出口的话听着还是劲儿劲儿的带着一股子欠劲儿。
她对着自己的胳膊努努嘴,凉丝丝地说:“在你帮我把衣裳做好之前,我大概只能长在床上了,妮儿,你得努力啊。”
霍妮儿蹲在地上把到处都是血的碎衣裳抓起来收好,吸了吸鼻子嗡声说:“那你就长在床上吧。”
杨酒酒挑眉冷笑。
“不管我了?”
“谁管你死活。”
杨酒酒身为家中伤员得到了一个无比残忍的回答,伴随着门外大宝和二宝压制不下去的抽泣声,只能是摇着头啧啧地叹:“算了,那我只能是去拿你的勉强凑合凑合了,左右都是要剪了穿的,我用力挤一挤应该也能塞得下。”
处在愧疚和自责中的霍妮儿生生被她这极其不要脸的回答气笑了。
她瞪着两只跟兔子一样红的眼睛说:“我的衣裳你就算是剪了也穿不下,这你都敢想,你还要不要脸?”
杨酒酒脸皮很厚地嗤笑出声。
“脸是什么东西?”
“那种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我是从来都不稀罕要的。”
霍妮儿活了短短十几年,从未见过能把不要脸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乍一下对上杨酒酒堆满了笑的双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白着张小脸说不出话,杨酒酒在心里乐了几声,正搓着指腹打算跟她说说不要脸有什么好处时,突然就听到门外的大宝尖锐地喊了起来:“你来我家做什么?”
随之响起的是二宝还带着哭腔却不甘示弱的喊声:“你不许来我家,这里是我家!”
屋内的杨酒酒和霍妮儿同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带着稚嫩的女声。
“我是来找你们玩儿的,小叔,你总不能也要把我撵出去吧?”
杨酒酒还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可转眼就看到霍妮儿难掩厌恶地皱起了眉。
她说:“霍穗儿来咱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