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说：“你看，爷爷和奶奶都在天上，他们其实是去天上享福了，不是就此不存在了。”
“所以关心你的人，哪怕现在不在你的身边了，也会无时无刻地在你的头顶看着你。”
“他们会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读书，看着你们成才成婚，再看着你们安稳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一直被人关心且看着的，只是关心你们的人可能不会在你的耳边说话，你也看不到他们，但是这份关心并不会因为看不见就消失不见，知道吗？”
大宝似懂非懂地咬住了手指，仰头看着天边闪烁的星宿，小声说：“那爷爷和奶奶一直都在的是吗？”
杨酒酒含笑点头。
“对。”
二宝兴奋地举起了小手，两眼亮亮地说：“那天上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啊？我以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杨酒酒没想到他思维发散能到如此程度，愣了下失笑道：“是啊，所有此刻活着的人，在最后都会变成一粒星辰。”
“而天上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娘亲没见过所以说不清楚，不过等你们长大变老以后，说不定就会有机会看到啦。”
大宝迷迷糊糊地点头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可二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却绞着小眉毛直接扑到了杨酒酒的怀里。
他地鼠似的往杨酒酒的怀里钻了钻，闷着嗓子小声小气地说：“我不要娘亲变成星星，我要娘亲一直都跟我说话。”
“娘亲要一直陪着我。”
杨酒酒对人类幼崽的撒娇毫无抵抗力，呦呵一声了心头软成了一片，直接伸手把不断磨蹭自己的小娃娃揽到怀里狠狠搓了两把，忍着笑说：“好好好，我一直都看着你。”
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
二宝得了自己满意的回答终于咧嘴笑了。
可一转头看霍四和霍妮儿，立马就不满地瞪圆了眼。
他煞有其事地说：“小叔，小姑。”
“你们苦着脸做什么？”
“爷爷和奶奶都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你们哭兮兮的，万一被爷爷奶奶看到是会担心的！”
沉浸在悲伤中的霍四和霍妮儿没想到会突然牵扯到自己的身上，狠狠一愣之后就忍不住求助似的看向了杨酒酒。
大宝和二宝是小娃娃好糊弄。
他们可早就过了能被忽悠的年岁。
杨酒酒说的那种话，除了大宝和二宝还有谁能信啊！
罪魁祸首杨酒酒丝毫没有被谴责的自觉，注意到霍四和霍妮儿求救的眼神后直接就开始装瞎。
她掩饰什么似的咳了几声，掩着嘴说：“我觉得二宝说的对，你们不该愁眉苦脸的。”
“三嫂，你……”
“小姑。”
正在认真把两张纸钱撕开的大宝抬起了脑袋，不知道为这么什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目光中竟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赞同。
他郑重其事地说：“娘亲和弟弟说的对，你们不该让爷爷和奶奶担心的。”
“来，跟我学。”
他哗啦把手里的纸钱一扔，两只小手扯着嘴角就做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说：“跟我一起笑哇。”
霍四和霍妮儿……
无言以对的霍四深深叹气想说点儿什么，可一看大宝和二宝故意扒拉出来的笑脸，不知为何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霍妮儿原本是想说点儿挽回局面的话的。
可谁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开始乐，她一时没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儿。
莫名其妙的大笑是有感染力的。
一旦笑开了，那就是绝对止不住的灾难。
静静地跪在坟前的霍川听着不远处的说话声，听到那边大大小小传来的笑声，晦涩到阴沉如何都散不开的眼底，毫无征兆地撞入了一丝淡淡的暖色。
他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默默以首叩地，嘴唇微动近乎无声地说：“爹，娘。”
“你们就放心吧。”
他会和杨酒酒一起好好照顾家里的孩子。
会像杨酒酒说的那样，看着这些孩子长大成人，看着他们安安稳稳。
所有活着的人，都会好好的。
霍川起身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逐渐明亮的星宿。
大宝眼尖看到了，立马就说：“爹，爷爷和奶奶都看着呢，你要笑的！”
“你要笑起来，他们知道咱们过得好，才会放心啊！”
杨酒酒见这熊孩子都忽悠到了霍川的跟前，耳根一红忙不迭地伸手把他摁了回来。
她看着霍川尴尬一笑，忍住嘴角的抽搐说：“你好了？”
“那咱们回去？”
霍川捕捉到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杨酒酒，轻轻地说：“好了。”
“咱们回家吧。”
去的路上，或许是受了大人情绪的影响，就连孩子的情绪也不高，一路上都走得沉闷闷的。
可自打听杨酒酒说了那么一番话后，大宝和二宝就莫名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坚定地认为自己头顶的星星就是爷爷和奶奶，一路上乐得笑声就没停过。
小娃娃乐呵了一路，大人低沉的情绪莫名也被带动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伴着漏下的月光和星宿闪烁，洒满一路的都是散不开的笑语。
还没等到家门口，咯咯乐了一路跑了一路的大宝和二宝瞌睡得怎么都睁不开眼，杨酒酒无奈只能和霍川各自抱了一个，伴随着怀里不断响起的小呼噜声慢悠悠地往家走。
入了夜的小村格外宁静。
除了偶有的低语，听得最清楚的就是呼吸的声音。
杨酒酒忙活着把小娃娃手脚擦干净倒在床上，稍一转头对上的就是地铺上传来的温热目光。
霍川安之若素地睡在地铺上，歪头对上杨酒酒的双眼，赶在她闪躲之前低声说：“酒酒。”
“嗯哼？”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承担起了本该属于我的责任。
谢谢你让这个家一直都在。
也谢谢你不曾选择离开……
霍川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
杨酒酒顿了顿没太反应过来，不自觉地说：“谢我什么？”
霍川沉默片刻，轻笑着说：“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酒酒，今生能有你，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