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年不说大话。
他说的有,那就是真的有。
他手里的糖葫芦还没吃完就带着杨酒酒和霍川到了一家店铺的门前,指着紧闭的大门说:“嫂子你看,就是这个。”
若说之前的铺子杨酒酒见了都不觉得满意的话,那眼前的这个就是处处都合乎心意了。
两进两出的大铺子。
只是位置稍微有些背了,距离街面上略有一段距离。
可这铺子背街的同时,也完美地避开了暴晒的阳光,左右都是些胭脂或是卖米面的铺子,来往的人也不少。
吴年找了个地方把手里的竹签扔了,说:“这铺子从外头看的话是两间,可实际上内里是相通的,只要是把门全都打开,就能二者合为一体,里头我去看过,还挺宽敞,后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连带着两间小的厢房,可以用来当放东西的地方,也可以直接住人,全看是想怎么用。”
“不过有一点,这里不租,只是卖。”
“嫂子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让霍哥直接买下来得了,也省得后头再折腾。”
购置两间铺面需要花的银子不少,可因为霍川的缘故,杨酒酒的手里多了不少银子,这会儿正是不缺钱的时候,故而听到吴年的话也没觉得为难,只是谨慎地说:“咱们先看看再说。”
“对了,里头有人吗?”
铺面跟住户不一样。
若是有人在的话,白日里的大门一定都是开着的。
可眼前看到这个门却是死死闭合的,也不知道内里是什么光景。
听到杨酒酒的话,霍川想也不想地往前走了一小步,说:“你等等,我去叫门。”
杨酒酒乖乖巧巧地在原地站好。
霍川试着拍了拍门,不一会儿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男子,只是青天白日不知为何神色极其不对劲儿,见了门前的几个人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不说,甚至脑门上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
杨酒酒眼睛尖,打眼一扫注意到男子衣摆上的灰尘和凌乱且刺眼的脚印,愣了下就带着疑惑说:“哎呦,今日这天儿也不热啊,这怎么还一身的汗呢?”
天热了出汗是人之常情。
可若是天不热,还能凭空带来这么一身的汗,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被吓的。
开门的男子听到杨酒酒这话颤得更厉害了些。
他视线闪躲地从眼前三人的身上飞快滑过,用力咽了咽口水含糊着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我这里今日不做买卖,我……”
“我们听说这里的铺子想卖,这才特意来瞧瞧,怎么,你这里不方便?”
插嘴的吴年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将杨酒酒挡在自己身后的同时笑呵呵地说:“大哥你不记得我了?”
“我前几日还来你这里问过,是你跟我说你想卖铺子的。”
男子看着吴年的脸愣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哦了一声,难掩激动地说:“记得记得!”
“就是你说的想买我这铺子!”
“你今日来是想清楚了吗?这铺子你要不要?”
像是怕吴年后悔,他不假思索地说:“兄弟你放心,只要你是诚心想买,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这铺子我之前跟你说的要五百两,我现在再给你往下压一些,四百五十两,你看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跟你去衙门划契,最多一个时辰这个铺子就是你的了!”
“呦呵,这么便宜?”
吴年要笑不笑地转头看了霍川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大哥,你这热情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就这么着急想卖了?”
男子闻声露出了些许着急的神色,急躁地说:“我自己的铺子,什么时候想卖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只管说你到底要不要,你要是要的话,一手交钱一手划契,咱们现在就去衙门!”
他说着似乎是彻底耐不住性子了,索性大步迈出门来想往外走。
可谁知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屋内看不见的地方就响起了一声慢悠悠的男声。
“吴老板。”
“咱们今儿得空来一趟坐坐也是不容易,这家里还有客人坐着呢,你怎么就想自己走了?”
听起来就极为漫不经心的语调顿了顿,似乎是带出了几分难言的笑意,可浅笑的背后深藏的却是让人闻之骨寒的冷锐。
“吴老板,你想买卖铺子是你的事儿,论理我是不该多说的,可是你怎么也不想想,过了今日这铺子还能不能是你的呢?”
“要是这东西隔日就成了我的,你今日做主卖了,岂不是做了我的主?”
“嗐,我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可有一点是谁也不能违的,那就是我不喜欢有人替我做主,所以……”
“你要不还是再仔细想想?”
男生话音刚落,强撑着镇定的吴老板像是见了活阎王似的咣当一下就浑身发软地倒在了地上。
吴年和霍川见状眉心微皱,刚想叫上杨酒酒走,可谁知上一刻才被打开了一丝缝隙的大门彻底被人从内打开,露出了内里的情形。
本该宁静祥和的屋内总共有三个男子。
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坐在正中的一张椅子上。
他的身后站了一个面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子。
另一个正在面无表情地把所有能打开的门都打开。
杨酒酒是被霍川和吴年同时挡在身后的,只能从两人双肩的缝隙中大致看清屋内是什么景象。
可才一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她就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娘。
怎么又是这个冤神?
她一看到花老板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回想起的就是自己胳膊被划拉得皮肉翻飞的凄惨,以及后来死活养了许久都不见好的惨痛。
在过往的惨痛经历提醒下,杨酒酒的第一反应就是走。
马上走。
现在就走。
这个瘟神一旦沾染上了就跟牛皮糖似的,谁碰了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