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霍大强,霍川自嘲似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微微弯腰看着霍大强不断震颤的双眼,字字生顿地说:“大哥,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在衙门的监牢里住上一辈子。”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做,所以你先暂时去住上十日解解闷,等十日过后,你要是心里还有想作怪的念头,也不必拐弯抹角地来找我的妻子或者是我妹妹的麻烦,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不是说自己没银子花用吗?我身为弟弟的,怎会忍心看你在外头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我送你一个绝对不用你自己花银子的好去处,让你这辈子都再无饿肚子的风险,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霍川说完长腿一迈,直接从躺在地上的霍大强的身上跃了过去。
霍大强还沉浸在被威慑的震惊中难以回神,可话不等出口,就被吴年利索地在后颈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后颈受击,霍大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吴年嫌弃地甩了甩打人的手腕,啧啧地说:“真脏。”
他说完伸手进了荷包,在门前无数悚然的目光中说:“霍哥,让他关十日会不会太短了?”
要按吴年的想法,就霍大强这种没用的玩意儿,就应该直接扭了胳膊捆了绳子送到矿上去挖矿。
在那种地方可不比别的去处。
别说是跑,就算是动作稍微慢些,也会被打得丢了半条命。
绝对是最适合霍大强的好去处。
霍川闻声脚步微顿,征询似的看向杨酒酒。
捕捉到他眼中的问询之意,杨酒酒心情复杂地默了片刻,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你看着安排就行,我没意见。”
岂止是没意见?
她简直是觉得非常满意好吗?
要不是自己没门路做不到霍川这样的手腕,她早就想送霍大强一个永久包吃包住却暗无天日的包年套餐了。
得了杨酒酒的应可,霍川神色不动地对着吴年说:“先关十日,让人盯着点儿,不老实的话再抓回去接着关。”
吴年乐呵呵地咧嘴说了声好,转身掏出一锭银子,大手一挥直接说:“哎呦老少爷们儿,别都光看着啊!”
“来两个力气大的帮个忙,跟我一起把这摊烂肉弄到衙门去,只要是搭手帮忙了的,我都有重谢!”
银钱之下必有勇夫。
门前的吵嚷一哄而散。
吴年也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带着人抬着毫无知觉的霍大强去了县衙门。
不出意外的话,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是没有机会再来找麻烦了。
思及此,不光是杨酒酒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连霍妮儿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被迫坐在凳子上的莲姨见状默默站起,看着杨酒酒和霍川说:“二位便是想请我的人?”
有一说一,面对自己的主顾,莲姨的姿态属实是高了些许。
完全不见贫穷之人见了主顾的恭维姿态。
可杨酒酒见了心里却是无声一喜,忙笑着说:“是呢是呢。”
“我是妮儿的三嫂,叫杨酒酒,这是她三哥,叫霍川。”
“我听她三哥说先生姓刘,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那我便直唤一声刘先生了。”
莲姨听到刘先生三个字眸光狠狠一颤,眼中恍惚一闪而过不知在想的是什么。
可再看向杨酒酒时,眉眼的弧度却多了些许说不出的柔和。
她说:“哪儿敢担得起这一声先生?”
“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直接唤的刘莲即可。”
杨酒酒笑了,说:“这哪儿能行?”
“您是我妹妹的先生,理当尊敬,您要是觉得唤先生太过见外的话,不如我就跟着家妹唤您一声莲姨?”
如此折中,横竖都挑不出错。
莲姨看不出情绪地点头说了好。
只是在注意到杨酒酒的笑和眼中的善意时,心里却忍不住暗暗称奇。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能相信此刻看似温和无害的杨酒酒会是刚才那个狠辣无情的人。
不过……
杨酒酒护短的样子却完全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而她截然不同的两种变化除了让人觉得诧异外,更多的则是说不出的羡慕。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何至于会让人欺辱至此,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莲姨面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谁也没仔细注意到。
唯一一个看到了的杨酒酒在心里无声轻叹,赶紧对着霍川说:“你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去请大夫给莲姨和妮儿瞧瞧,顺便去杨掌柜那里订一桌席,直接让人装好了送过来。”
霍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当即面带歉疚地对着莲姨说了声失陪,而后才快步而出。
杨酒酒注意到莲姨站着的时候腿脚似有些僵硬,看到她洗得发白的衣摆上凌乱的脚印,暗暗在心里懊恼自己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些的同时,连忙对着霍妮儿使了个眼色。
“妮儿,扶着你莲姨进屋坐下歇会儿,快快快。”
惊魂不定的霍妮儿含着泪花扶着她,说:“莲姨,咱们先进屋吧。”
莲姨的本意是不想进屋的。
她护霍妮儿,只是出于本能,并非是为求什么。
也不贪图什么好处。
要是能跟杨酒酒和霍川把自己教导霍妮儿的事儿说定,那她就该早些从别人的家里出去。
可谁知杨酒酒说话办事儿自有一套章程,全然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霍妮儿扶着进了里屋。
杨酒酒拿着一套新的还没穿过的衣裳走出来摆在桌上,带着愧疚说:“今日的事儿是我们对不住您,这才让您受了牵连,大夫一会儿就到,只是您身上的衣裳到底是在刚才弄脏了不少,在家里没事儿,要是让不相干的人见了,始终是有些不妥当。”
“这衣裳是新做的,颜色也淡,跟您很是相衬,您先进妮儿的屋把衣裳换下来,我一会儿给您洗干净,就算是我给您赔不是了。”
莲姨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妥。
可拒绝的话刚出口,就听到杨酒酒满是唏嘘地说:“今日的事儿多亏了您。”
“要不是您在场帮了一手,我家的孩子只怕是还要受更大的惊吓。”
“妮儿,快来给莲姨道谢,赶紧过来。”
被叫到的霍妮儿躬身说谢的时候,是正儿八经发自内心的感激。
话可以说得很轻巧。
可事儿却不能轻易揭过。
不单是杨酒酒暗暗庆幸,就连霍妮儿回想起之前的场景,都还是会忍不住地浑身颤颤。
这一声谢,担得起。
莲姨大约是没想到这家人能在大乱之后如此客气,微怔一瞬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既然说有意交给我教导,那这丫头就是我的弟子,我既是担了夫人这一声先生,自当是要竭力护她周全的,夫人何必与我客气?”
杨酒酒听到这话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说:“话都这么说了,那就更是不能省了礼了。”
“妮儿,赶紧给你师傅磕头。”
“今日磕头敬茶,一日之师半生之父,往后你可要好生听从莲姨的教导,记住了没?”
莲姨听到这话面露诧异说不出话。
霍妮儿却直接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叩首毕,杨酒酒笑得越发满意。
这样的好先生可不多了。
既然是入了自己家的家门,怎能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