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唯一的一家书院里。
杨酒酒面带歉意地看着眼前的儒雅温和的先生,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可谁知先生听完后笑着摇了摇头,说:“夫人来晚了些。”
“书院里下学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把院里的孩子都放出去了,您家里的三个孩子也都是回去了的,怎么,他们还没到家吗?”
杨酒酒听到这回答的刹那心就狠狠往下跌了一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遍体的凉意顺着脚后跟直接上窜蔓延遍了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她在先生不解的注视下用力掐住了掌心,带着惭愧说:“是我把时间记错了。”
“我出来办事儿,误以为他们是现在才下学,这才想着顺路来接他们回去,可谁知道竟然是来晚了。”
先生是个好性子的,听到这话只是温和地笑了。
“不打紧,我听大宝说过,书院离家不远,最多一刻也就到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回去了,这会儿正等着夫人回去吃饭呢。”
杨酒酒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点头说好,匆匆谢过了先生才快步出了书院。
从书院回家,有一条大路,两条小道。
杨酒酒特意嘱咐过霍四,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能走大道就走大道,小路人少地方偏,多少会有不为人知的隐患。
霍四一向把她的话记得很牢,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带着大宝和二宝走大道。
可杨酒酒顺着大道走了一圈,甚至还问过了几个眼熟的摊主,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一样的让人心凉。
有个卖糖葫芦的摊主说今日没见到这几个往日都会来买零嘴的孩子。八壹中文網
还有个卖糕点的大娘笑着打趣,说这三个孩子有趣得很,往日来往的时候,那两个小的总是会闹着让大的那个买些零嘴,小的那两个娃娃得了好吃的嘴甜得很,不光是知道谢谢自己的小叔,还知道跟摆摊的大娘大伯们好生说谢谢,一看就是家里养得好教得好的娃娃。
今日没见着来买东西,他们这些跟小娃娃混熟了的摊主还在嘀咕呢,说这几个娃娃莫不是荷包里的银子花完了,这才没如往日那般准点儿来……
随着问过的人越多,得到的回答越多。
杨酒酒的心就愈发的沉。
这是她给霍四指定好的上学回家的路线,霍四不可能会莫名更改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三个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杨酒酒面沉如水地转道入了能通往家中的两条小巷子,仔细寻找着可能留下的痕迹。
第一条小巷里还有一个零星靠着墙边坐下的散工,听杨酒酒问了全都摇头说没见过这么三个孩子。
第二条小巷,巷子极其幽深,站在入口的位置看不见巷尾,再往里走,也看不到任何经过的人。
杨酒酒死死地咬着牙沿着巷子走到底,终于在巷子分叉口的位置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是一条散落在墙角看起来极其不起眼的书包带子。
带子是青色的,二指宽,约一臂长,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墙角的青苔里,要不是仔细看的话甚至不会被人察觉。
杨酒酒颤抖着手把那条沾染了泥巴的带子捡起来,指腹摸着带子上刺绣的纹路和入眼的一个四字,瞳孔毫无征兆地就被骇人的血丝充斥殆尽。
这是霍四的书包带子。
之前霍四为了自己是跟大宝和二宝一个书堂的事儿不太高兴,总觉得有损自己身为小叔的威严,杨酒酒为了哄着他开心,就忽悠霍妮儿给他缝了这么条带子。
带子上的四,是他的名字。
霍四是个极其看重爱惜家里人心意的人。
霍妮儿给他做的衣裳和鞋袜,哪怕是穿坏了不能穿的,他都会洗干净仔细地收起来,绝对不会乱扔乱放。
这书包带子是霍妮儿不久前才给他做的,他不可能会主动丢到这种地方。
杨酒酒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两种。
要么是临时出了意外,有人强扯下了霍四的东西随手扔到了此处。
要么,这东西就是霍四在混乱间努力留下的唯一的线索。
短到难以捕捉的一瞬间,杨酒酒的心里已经飞快地闪过了无数种念头。
她甚至在懊恼,霍川把可以求助官府的令牌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说不要。
县城是不大。
可要想在县城里找到不知去向的几个孩子,难度却也等同于是大海捞针。
别说是她一个人,就算是把家里的霍妮儿和莲姨都算上,一时半刻都是绝对找不到的。
而且……
这几个孩子如果是出了意外,一定是落入了不怀好意的人手中。
耽搁的时间越久,发生危险的可能也就越大。
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杨酒酒用力咬破舌尖逼着自己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在巷子中没再找到别的东西后,径直转身大步跑着去了官府。
可一刻钟后,杨酒酒因为愤怒懊恼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尚未平息,紧接着又被衙役的话狠狠从头上泼了一盆凉水下去。
孩子当日没回家,官府是不管的。
哪怕是她认定了孩子是被人掳走了,在孩子确定出事儿之前,官府的人也绝对不会插手。
或者换句话说,官府的人是不管闲事的。
有权可命人,县太爷或许会上赶着来帮忙找人。
可眼下杨酒酒手里什么都没有。
霍川不在,她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找到霍川。
她手里没有任何能让官府出动人手去帮她找人的底气,哪怕是见到了县太爷,官府的人也绝对不会搭理她分毫。
再三解释了一遍没得到任何帮助性的行为,杨酒酒的心口已经凉了大半截。
就在这时,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让自己极其厌恶恨不得距离千里之外的人影。
花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