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酒酒见过无数狡辩自己无罪的,也见过绞尽脑汁甩脱干系的。
但是像花老板这样的可劲儿朝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她倒真的是头一次见。
面对花老板要笑不笑的目光,她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闷着嗓子说:“起初我的确是怀疑过。”
花老板表情古怪地抿了抿唇。
“那你怎么又不怀疑了呢?”
“直觉。”
“嗯哼?”
“直觉?”
“对,直觉。”
杨酒酒心力交瘁地苦涩一笑,无奈地说:“直觉告诉我,花老板应该不是如此不择手段之人,所以我求上了门。”
花老板是开赌坊的。
在县城里势力到底有多大杨酒酒不清楚。
但是她可以肯定,这样的人手里一定捏着无数三教九流的来路和消息,只要他想,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到的内容一定比官府的还多。
杨酒酒现在已经肯定自己家的几个孩子是被人掳走了,这种情况下,越快找到人风险就会被降低得越快。
她在来的路上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人为难自己的话该怎么办,可出人意料的是,花老板在半晌沉默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谢虎。”
“哎。”
“叫上傅爷一起出去,把你们能使唤动的人都使唤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人。”
“对了,你家丢了的几个孩子长什么样儿?有画像吗?”
杨酒酒没想到他能答应得如此爽快利索,狠狠怔了一瞬才摇头说:“没有。”
“不过其中有一个大的,叫霍四,之前在赌坊里待过几日,就是……”
“就是你来跟我玩儿命接回去的那个?”
被抢走了话头的杨酒酒默默点头,花老板略显古怪地啧了一声,对着瞠目结舌的谢虎说:“那小子在傅爷的手底下做过,傅爷那里应该有不少人见过他,你一会儿提醒傅爷一下,让他多留意些,别找漏了地方。”
见谢虎杵着一动不动,他没好气地抓起茶盏砸了过去。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杵着干什么?”
“赶紧带着人去找啊!”
把谢虎打发了出去,杨酒酒见状猛地松出一口气,当即站起来就想出去接着找。
可脚步还没动,她就突然转头说:“花老板,您知道一个绰号叫贺爷的人吗?”
像是怕花老板想不起来,她还皱着眉补充道:“这人的嘴角有一道显眼的痦子,最近应该走路不太方便,就是……”
“贺爷?”
花老板眯起眼说:“你说的是贺五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贺五的嘴角是有一处痦子,不过……”
他想了想,拍手叫来了另外一人,当着杨酒酒的面问:“最近见过贺五吗?”
那人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点头,说:“前日在外头偶然见过一面,他走路看起来的确是不大方便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我瞧着他的脸上也是一块儿青一块紫的,跟他一起的几个跟班也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估计是在外头被人寻仇了。”
花老板听完视线若是有所思地在杨酒酒的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说:“你打的?”
杨酒酒神色分毫不改,很是敢作敢当地点头。
“他闯了我家辱我妹子,我自然是不会对他客气。”
“打得好。”
花老板一脸欣慰地站起来拍了拍手,说:“你既然是提到了贺五,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想,只是一时找不到这人到底在什么地方藏身,这才会来找我的,对吧?”
心里的想法被直白地揭穿,杨酒酒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花老板说的是实话。
她的确是猜到了下手的人是谁,只是苦于找不到人影。
见她坦诚得厉害,花老板说不出什么心情地嗐了一声,说:“去把谢虎叫回来,告诉他一声,直接找贺五,找到贺五就找到人了。”
“是。”
去追谢虎的人冲出去了。
花老板拍拍自己的衣摆,看着实在是站不住的杨酒酒,试探地说:“跟着去瞧瞧?”
杨酒酒难掩意外地转头看他。
“花老板也去?”
花老板理所当然地点头。
他哗啦一下把手中折扇展开,颇为唏嘘地说:“这个贺五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只是他自己识趣,也从来不来招惹我,这才没找着抽他的机会。”
“今日你既然是带了家伙来准备好生给他长个记性,那我跟着去看个热闹解解气不行吗?”
这人把话说得直白到底,丝毫不给杨酒酒任何拒绝的机会。
杨酒酒默然一瞬只能是忍着头疼点头。
“您不嫌麻烦就好,还有,我刚才说的……”
“打住打住。”
花老板摆手打断杨酒酒的话,慢悠悠地说:“我虽不是好人,可既然在你心里不是什么下三滥的货色,那也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了,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我就懒得与你要寻人的报酬了。”
“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帮你找人也不是白干活儿的,不要你的报酬可以,但是你得记我的人情。”
他往前逼近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杨酒酒的双眼,轻飘飘地说:“杨姑娘,钱财好欠,人情难还。”
“你点头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别说只是欠一个人情,就算是花老板当即要看她如何火中取栗,杨酒酒也不可能会摇头说不。
见杨酒酒点头的动作如同出刀时的身手一般利落,花老板脸上的笑顿时就多了一抹难以言描的复杂。
这人精明起来的时候让人忌惮。
可怎么到了这种时候,突然就不精明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花老板脸上的玩味散了几分,迈步走出去的时候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别说我说话不中听。”
“人心隔肚皮,你也别为了人家的弟弟太过卖命,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不一定就是能信得过的好东西。”
“罢了,走吧。”
“去帮你找你的小叔子和两个大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