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酒酒无法反抗的武力压迫以及花老板的实际帮助下,贺五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他们一行人找到了原本用来藏人的地窖。
可问题是,地窖里边早就空了。
傅爷半个时辰前就带着人走了,这时候别说是来找人,就是连一只有幸目睹现场的蚂蚁都找不到。
贺五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现在的怀疑人生,经历的不过是短短一瞬。
他惊恐又愤怒地扒拉着地窖前的干稻草,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人一定就在这里!我……”
“啊!”
在匕首插入肩膀的刹那,贺五的脑中一片空白彻底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数痛苦叠加在一起,让他在晕死的边缘又生生被拉扯而回。
杨酒酒面色冰冷地缓缓转动手中匕首,死死地盯着贺五充斥满了骇人血丝险些要从眼眶中爆裂而出的眼珠,一字一顿地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骗我?”
“你掳走的孩子到底在哪儿,你到底说不说?”
“我……啊!”
“我说了……就在这里……人就在……”
杨酒酒在贺五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抬手指向空荡荡的地窖,要笑不笑地说:“这就是你说的人?”
“再给你一个机会,人到底在哪儿?”
杨酒酒做戏的本事实在高强,让人完全分辨不出她此刻是在借故生非,还是真的是心急找人。
花老板带着谢虎在一旁冷眼瞧着也不说话。
贺五一人在这种漫长到找不到边际的痛苦中彻底丧失了理智和最后一丝想反抗的决心。
可是找不到的人,就是找不到。
这几个原本贺五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彻底消失了。
在拖着满是血迹的残躯带着杨酒酒找遍了整个店面的内院外院,以及所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都没找到想找的人,以及期间再多了无数痛苦的伤痕之后,贺五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地上的尘土被自上而下的重力掀起无数,可他皮肉沾带过的地方,洒满的全都是刺目的血色。
有那么一瞬间,贺五几乎自己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可随之而来更加剧烈的痛苦却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他将要面对的报复是多么的惨痛。
搜寻一圈无果之后,贺五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在堆满了人的院子里。
这里堆着的人,都是以往跟着贺五在民里乡间无恶不作的恶人。
在这些喽啰的眼中,贺五就是个无所不能什么都不怕的狠人。
可就在他们的眼皮之前,那个什么都无所畏惧的人却成了一团彻底被吓得软了骨头的烂肉。
注意到众人在惊惧之下慢慢溢出的惧怕和颤抖,稍微落后了一小步的花老板朝着谢虎眨了眨眼,低声说:“看到了吗?”
“这就是手段。”
只有千日做贼,难以日夜防贼。
县城虽然不大,可来往之人众多,心有恶意的人也不少。
有些阴沟里的耗子就跟打不死打不完的臭虫一样,只要有机会再集结在一起,就难免会对曾经的敌人生出报复的念头。
这样的恶是防范不住的。
杨酒酒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家里还养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孩子。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儿是毫无办法的,也不能奢求以后的每一次都有今日这样好的运气,能赶在更坏的结果发生之前把人找到救出来。
要是不能借着今日的机会将这些搜罗到一起的恶人全都惊吓警告一遍,让他们再也生不出任何对孩子下手的心,那么只要杨酒酒带着孩子在县城里住上一日,就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儿。
可花老板敢肯定,有了今日这招杀鸡儆猴的举措,这些人至此往后再也不会敢对杨酒酒家的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邪念。
而有了今日之事,往后只要她家里的那几个孩子别主动去杀人放火,否则的话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敢去招惹他们的。
因为招惹几个孩子容易,可要应付一个疯子的报复,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人活在世上,又有谁是真的不怕死呢?
谢虎是个粗人,不是很懂花老板话外的深意。
不过在见识完了杨酒酒的一系列手段后,却不得不满脸佩服地暗暗点头。
他小声说:“爷,我发现您之前说的是对的。”
花老板见他如此神色撑不住笑了。
“我说什么了?”
“您说,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能开罪。”
在花老板说要帮忙的时候,谢虎还觉得很没必要。
可在经历了这一番事儿之后,谢虎突然就觉得,花老板的远见真的是很厉害。
杨酒酒这样的人,得罪了后患无穷。
可一旦卖出去的人情她认下了,那哪怕是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可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花老板闻声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此时的贺五已经彻底被杨酒酒逼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贺五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藏好了的人却死活都找不到了。
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怀疑杨酒酒在贼喊捉贼,可是此时此刻他拿不出任何可以证明人已经被杨酒酒带走的证据。
杨酒酒的脾气太差了。
手比嘴里的话还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被碎了多少块骨头,又经历了多少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所有死撑着的傲骨全都被杨酒酒一寸一寸地亲手粉碎,残存的愤怒全都在这种仿佛随时都可以把人溺死的窒息中演变成了恐惧。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杨酒酒的双眼。
在杨酒酒看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肉和骨头都在叫嚣着畏惧和颤抖。
制造了这一场恐慌的杨酒酒看起来淡然得很,甚至还能很是悠哉地抓起衣摆慢悠悠地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她慢条斯理地把匕首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匕首上的光亮恢复如初之后才掀起眼尾目光淡淡地看向贺五。
“人没找到,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贺五是真的怕了。
在杨酒酒遍布着压迫的目光注视下,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打结的舌头打开,颤颤巍巍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真的……”
“我问你那么多了吗?”
杨酒酒抓着匕首慢慢地剔着指甲缝隙间不慎沾染到的血色,轻飘飘地说:“我只问你,怎么办?”
“说吧,你弄丢了我家的孩子,这事儿你打算怎么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