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看的通透。
于是言落霄便不再多问,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言家。
马车停在言家后门的时候,沈之墨就不见了踪影。
倒是吓得随行的小梨抚着胸口对言落霄道:“小姐,可吓死奴婢了!这个小郡爷的周身就像是结了冰一样,快把奴婢给冻死了!”
这小丫头,倒是形容得很贴切。
言落霄笑着下了马车:“今日的事情不许同旁人说起半个字,否则你家小姐我的名节就算是完了。”
小梨扶着言落霄,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吧!奴婢是柳家人,明白小姐的心思。便是有人撬着奴婢的嘴,今儿也是奴婢驾车送小姐回来的,和旁人无关!”
听着这话,言落霄的心里却有几分感触:从前竟是不知小梨这般衷心,让言雅沁就那么将她身边的忠心之人一个个地拔除。
这一世,只要她不死,就绝不会让旁人伤了她在乎的人!
小梨和言落霄回到房间的时候,言雅沁已经在等着她了。
她早已换了一身衣裳,穿着十分可人儿的海棠色,头戴在绒花细金的头面,瞧着懂事又乖巧,想来就是为了应付那伯爵夫人的。
瞧见了言落霄,她便嘟起了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妹妹今儿是怎么回事啊?我和阿宁哥哥等了你那么久,你竟是直接回家了!?”
这个年岁的言雅沁只是有些小心思,还不曾学会隐藏自己。
言落霄并不将她十分放在心上:“抱歉啊姐姐,我和舅舅说话说得久了一些。对了,不是说伯爵夫人来了吗?想来一会儿就要召见咱们去前厅了,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喏!”
言雅沁拍了拍身后桌子上放着的一套衣裳,对言落霄撒娇一般道:“你可别说我母亲不疼你啊!这不是让我来给你送衣裳吗?瞧瞧你这一身,可比我的好去哪里了,有时我都怀疑,究竟我是母亲亲生的,还是你是呢!”
若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言落霄指不定要如何感动。
可如今……
瞧着她身后的那一套衣裳,果真是华美无双:枚红色的烟水曳地群,配了绞纱的丝绦,只这一套恐怕便价值百两。
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又喜气又华贵。
便是月姨娘平日里,也很少穿这样华贵的衣衫。
言落霄的表情之中皆是欣喜,而后转身轻轻推了推言雅沁:“我当真是要好好谢谢姨娘呢!姐姐先去前厅候着吧,我换了衣服,随后就来!”
言雅沁似是很满意言落霄的表情,开心道:“那我在前厅等你,你可要好生打扮啊!听说今儿伯爵夫人是带了嫡子过来的,说不定母亲是要给咱们择婿呢!”,便从言落霄的房中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言落霄的眸色瞬间就变得冰冷。
——
左相府,前厅。
伯爵夫人坐在正中茗茶,只偶尔和言涛的嫡长子和其夫人聊两句。
她的嫡子肖弘基就坐在她的身边,也是脸色有些尴尬,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可见伯爵夫人在家中威势。
反而将本该主事的月姨娘撂在一旁,冷眼相待。
月姨娘是心头不悦,却不敢多说什么,眼瞧着场面就要冷了下来,便小心提议:“伯爵夫人今儿过来,也是为了瞧瞧孩子们的吧?不如我将孩子们都叫上来,您和他们说说话?”
“嗯。”
伯爵夫人抿了一口茶,从鼻腔里发了一声,便就当做是应允了。
月姨娘这才忙不迭地吩咐下人把哥儿和姐儿都叫上来,却发觉言落霄并不在他们之中。
言家一共只有一位嫡子,其余的便是一位庶子和四个庶女。
伯爵夫人不喜庶出,对堂中的四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月姨娘却是趁机对言雅沁问道:“你三妹妹呢?贵客到来,她却没有出来,成什么体统?!”
伯爵夫人这才抬眸,冷哼一声:“小门小户的庶女罢了,能知道什么体统?”
这边说着,那边的言落霄也匆匆进了门。
只瞧着她穿着一身素白素衣,虽是脱下了麻衣孝服,却头簪白花素银。
脸上未施粉黛,眼眶也有些微红,急急进了门,便匆匆给伯爵夫人行礼道歉:“小女言落霄来迟,还望夫人海涵。”
伯爵夫人这才抬眸,瞧着一身素衣的言落霄,眼中终于不再那般冰冷:“行了,起身吧。你就是柳家的外孙女?倒是生的可怜,我与你母亲从前也是说过几句话的,她随时商人家的女儿,却十分识大体。可惜了……”
母亲从前在天京城的闺中名声还是不错的,可惜遇人不淑,白白浪费一生。
“放肆!”
月姨娘却在此时插了话,皱眉瞧着言落霄:“今日是要见贵客的,你穿成这般成何体统!?”
“无妨!”
伯爵夫人却挥了挥手,难得大度:“她的母亲去世不过十日,她若是穿的花枝招展来见我,那才是大不孝。孩子有孝心是好事儿,我瞧着你们这左相府中,也总该有个主事的主母方才成事。”
这话便是赤赤地打了月姨娘的脸,叫月姨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眼瞧着是冷了场,伯爵夫人也是先起了身:“行了,我今儿来,也就是为了给我们老爷子问问言叔父什么时候回来。如今既是知道了,便就不多叨扰了。”
说着,她还扔了一张帖子在桌子上,显的十分随意:“五日之后便是立秋,我府中要办一场秋菊会。让孩子们都来玩玩吧,人多也热闹。”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了月姨娘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还从未被这般打脸过。
伯爵夫人出了府后,月姨娘才走向了言落霄,皱眉斥责:“你今日穿成这般上殿中见客,简直太放肆了!”
言落霄垂眸,轻轻呜咽:“姨娘送的衣裳……实在是太过艳丽。母亲刚走,我万万不能穿的!”
“放肆!”
月姨娘干脆就将方才受得气,一股脑地要撒在言落霄的头上:“是谁教你顶撞我的!?我平日带你不薄,日后你是要养在我膝下的,便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的吗?!”